一个楼住着的要好邻居,第一时间把信息传递过来,婆婆才知道儿媳的一套衣服八百八。
“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彩电也就八百多块钱,做件衣服比做一台彩电费料费事?”张建国类推下去,说,“把一台彩电穿身上,太浪费喽。”
“值不值且莫论,钱从哪里来?”
张建国忧虑地说:“好道来的就成。”
“天舒有一年多没去看景云,开始我以为她心疼钱,后来我一琢磨不对,几百元一件的衣服往身上穿戴,总不差几十元钱的车费吧。胖婶有车带她都不去。”
“唉,木头眼镜看不透啊!”
张母关掉灯,屋子漆黑一团。
“看不透啊!”黑暗中张建国又沉重一句。
“我们是局外人,看透看不透无关紧要,景云看到天舒这一出(样子不一定咋想呢。”母亲担忧道。
“好在他在监狱里,看不到。”张建国说。
“这么高兴?”张景云见金时光修理胡子,一脸喜色,便问道。
“金丹来看我。”金时光说,金丹是他的女儿。
高墙中亲人来探望,谁都会高兴。张景云人监以来,父亲身体原因来不了,母亲来过一次,她哭了整个会见过程,他受不了这样刺激,求母亲不要再来探监。天舒头一年来得勤,两个月来一次,以后间隔的时间长了,近一年没来了。
“也许工作忙脱不开身吧!”他强迫自己往明亮、宽敞的地方想。
金时光刮干净胡子,人显得年轻许多。
“女儿来看你,值得高兴。”张景云替人家高兴。
会见室,金时光与金丹会面。
“爸,你身体好吧?”
“好,大难不死,能不好吗。”
“大难?”女儿惊愕。
“我给蝮蛇咬了,”金时光撸起裤腿,露出伤疤,“我活过来,多亏一个狱友,他用嘴吸出毒液……”
“好好感谢人家。”女儿问父亲,下次给救他的人带点儿什么礼物。
“不用了,他很快就要出狱啦。”父亲说。
张景云在院子里劳动,朝会见室望去。
“张景云,不要东张西望!”狱警警告道。
“是!”
劳动中,张景云不失时机地朝会见室偷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金家父女相见的情形只能想象了。也不是绝对没有机会满足好奇心,当金丹离开监狱时,院子里的张景云从一个角度望见她的背影,这一望令他一愣,如果不是警戒线不可逾越,他一定跑过去叫住她。
“是她?怎么会是她呢?”
张景云乘出租车在水库边儿上出车祸,爬向大坝时一个长发姑娘救了他,后来他找了几次都没找到,竟然在这里看到她,而且她还是狱友的女儿。
夜里回到监房,张景云问:
“白天会见的是你女儿?”
“咦,怎么,你怀疑啥?”金时光疑惑道。
“不,不,他很像我一直寻找的人。”
“你寻找我女儿?”
“是这样,”张景云道出实情,“四年前我从外地打出租车回来,行至水库边儿上,意外发生了……”
金时光对这个故事并不陌生,女儿曾经给他讲过那场灾难,他也惊讶:“哦,原来是你?”
“她跟你说过我?”
“提过一次。”金时光回忆说。
“我一直在寻找她,想当面向她致谢。”张景云说。
金时光告诉他女儿下周还来,这次增加了一个内容,向救父亲命的人道谢。
“蛇的事你跟她说啦?”
“说啦。”金时光说,应该说我这把年纪出去了出不去监狱都不好说,让孩子记住恩人,“知恩图报嘛。”
她下周来好,正好向她致谢。监狱这种场合见面多少让人心里缺憾,但是早一点见到她。了却一桩心事相比,场合不场合的显得不重要了。
一周之内可以发生许多事情,张景云后来遗憾的事还是发生了,事情出在那双鞋上。他自认为做得很隐蔽,其实早有一双眼睛盯住他。
午休,监狱鞋厂偌大车间空空荡荡,张景云躲在一边,做鞋。金时光在车间门口,显然是为他放哨。
狱警走过来,头探进车间,问:“午休你们在干什么?”
“上午张景云做的一双鞋不合格,利用午休时间我看着他返工,免得下午耽误全组生产进度。”金时光说,听起来合情合理。
狱警又往车间里望了望,然后走开。张景云继续做鞋,做成一只,手成脚状伸进去试幅面高矮。
这是一周内的一个场景,我们的故事用到它,便把它叙述出来,也许你会觉得与实际有出人,监狱管理得那么严,怎么会让两个犯人午休在车间里?特例的事总是有的,该监狱就是这么做的。
两天后管教带张景云到监狱长办公室。
监狱长坐在办公桌前,一双黑色女式皮鞋显眼地摆在上面。
“报告!”
“进来!”监狱长允许。
张景云低头站在监狱长面前,表情惶恐。
“张景云,”监狱长指着皮鞋问,“这双皮鞋是你做的?”
“报告政府,是我做的。”张景云目光怯怯地看鞋。
监狱长问:“给谁做的鞋?”
“我未婚妻。”
创伦理小说“你不知道监规?”
“知道。”
监狱长宣布道对张景云的处分:违犯监规,关七天禁闭。
禁闭室里张景云惋惜不已,辛辛苦苦做的鞋子,警察没收了不会给自己,如果是商店可以买回来,这里是监狱啊!一针一线把对天舒的思念缝进去……她现在还穿那双旧鞋吗当然张景云不清楚丛天舒现在不缺什么鞋,朱刚昨天或者前天带她走进一家鞋店。她一只手扶朱刚的肩膀,一只脚伸进皮鞋试鞋的情景张景云想象不到。
“大小合适吗,天舒?”朱刚问。
“稍稍有些挤脚。”她说。
“小姐,”朱刚向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请换一双。”
服务员取来鞋,丛天舒再试。
“有没有档次再高一点的?”朱刚问。
“这双鞋一千六百六十六元,是我们店最贵的啦。”服务员说。
丛天舒试鞋满意,朱刚掏钱为她买下。
禁闭室的人惋惜的另一件事是,错过了与金丹的会面。她来的时间自己还在禁闭之中,见面的事情泡汤了。
故事不是化石,无法瞬间定格,总是水一样流动。跟张景云构成故事的人正与另外一个人发展着故事。
梦苑房地产公司经理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束玫瑰花,丛天舒已猜到是谁送的,她在花中发现张纸条,展开来读:
“天舒,对不起,我们原定情人节的郊游,现在不得不取消,罗薇命我随她去外地谈一件事,明天回不来,只好提前送花给你。”
丛天舒凝神望玫瑰花,十分陶醉。
朱刚不得不提前送花过来,罗薇叫上他去省城,连夜就走了。他专心驾车,罗薇坐在副驾位置,仰靠座椅上,闭目养神。
“我还得出去。”罗薇说。
“什么时候走?”
“这批订单拿到手,我立马飞日本。”
“订单有几分把握?”他问。
“九成以上。有了外贸的订单,徐颖的份额我们充分利用它……”罗薇很得意,她问房地产公司经营业绩怎么样。
“红红火火。”
“这次你没走眼,经理选得好。”罗薇表扬他,同时也是对他过去用人失误的批评。
“我们是老同学,她很卖力。”
“哦,卖力!她人挺漂亮,想必你喜欢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我心有底,你会把握好分寸,账你是会算的。”
朱刚赶忙点头道:“是,是!”
“天舒气质不错,尽快把她扶起来,我们马上新创办一个企业,需要一个经理……如果时间允许,我出国前跟她谈谈。”
“那太好了,你谈比我谈强。”朱刚说,他知道那个企业,真需要丛天舒这样一个帅才。
“避嫌?”她问。
“我们是同学,有些话反倒不好张口,比如报酬什么的。”他说。
丛天飞和外甥张一多从步行街上的新华书店出来,身置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妈妈!”张一多手提几本书,他发现朱刚和丛天舒一起走的背影,喊道。
“你妈?在哪儿?”丛天飞问。
“刚才和一个男的……”
“男的?一多,你没看错?”
“没有,我妈手里拎好多东西。”张一多肯定道,他比划身旁的舅舅,“男的个子比妈妈高,跟你那么高。”
丛天飞向人群张望,寻找,寻到了朱刚和丛天舒的背影,不由一愣。
“看见我妈没?”外甥问。
“没,没有。”丛天飞急忙掩盖,他想大人的事情少让孩子知道的好,别往溪水里扔东西。
“舅,我妈一定走远了。”张一多说。
“一多,”丛天飞叮哼外甥,怕不奏效还附加了条件,“回家不准说你见到妈妈什么的,听话舅舅还给你买书。”
“给我买琴谱。”张一多提出新条件。
“行,买琴谱。”只要不说,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外甥。事出有因,作为弟弟听到姐姐的风言风语,第一反应是不信,本能维护姐姐的尊严,那么得以证明是事实呢,还是要保护姐姐的名誉。
步行街很长,半路张一多停下来,说:“好舅舅,你是最好的舅舅。”
“一多,你小嘴抹蜜似的甜,八成是别有用心吧?”
“舅,你奖赏我吃肯德基吧。”
“舅没你心眼多,走,吃肯德基去。”
“谢谢舅舅。”张一多雀跃道。
肯德基店前,丛天飞塞给外甥三十元钱,说:“你上楼,吃完下楼就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二多买水果。”
超市的水果摊前,朱刚推着货车,丛天舒在选水果。她将一只榴莲放进车子里,继续选。
丛天飞闪烁在货架子中间,远远盯着水果摊前的目标,姐姐无意朝货架子方向扫一眼,他慌忙躲起来。
朱刚、丛天舒继续选货。
“原来大姐和他在一起。”丛天飞决定走开,担心给姐姐发现。水果也没买,拉起等在肯德基店前的张一多便走。
“怎么了,舅,没给二多买水果?”张一多问。
“别问了,舅送你回家。”
在张家附近的小超市,丛天飞给二多买了水果,张建国、张母喜欢天飞,拉他在一起聊天。
张景锁用粉笔往一小黑板上写着,张一多一旁指导道:“叔,不对,这样写。”
“你们小点声,看吵醒二多。”丛天飞制止噪音道。
张母说二多打从小就省事,吃饱就睡,不哭不闹。
“二多一晃五岁了,该送幼儿园了,”丛天飞说,“儿童智力越早开发越好。”“天飞挺懂的嘛!”张建国夸赞道。
“喂,处朋友没有啊天飞?”张母问。
“目前还没遇上相当的。”丛天飞说。
“让你大姐帮着选选,她接触的人多。”张建国建议道。
张母怫然不悦道:“天舒早出晚归,两个儿子的事她都很少过问,还有闲心管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