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房间中一看,淳于静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肖公子衣衫凌乱的横躺在地上,两眼还要死要活的睁着,浑身不见一丝血迹,却俨然是已经死了!再定睛一看,他的喉咙上居然插着一支栀子花枝,而床畔的花瓶中空空如也。
淳于静马上就明白过来肖公子是怎么死的,“难道真是她做的?果然深藏不露啊。”
那两个跟班见主子死了,赶紧一个守着房间,另一个连滚带爬出去要报官。可此人刚跑出客栈门外,又是一声惊恐的叫声,震得众人浑身巨颤,另一个跟班也赶紧奔向外面去会合他。
这一会合可好,只见一个白影如鬼魅般从众跟班之间穿过,他们只能看到眼前有白色晃动,却连究竟是个什么形状都看不清。拉辇车的车夫和两个跟班大惊失色,不待他们逃跑,忽然间,眼前一黑,喉间有甜味逸出……接着失去知觉,倒在地上了。
“这是……!”淳于静一踏出客栈,第一眼就看到几个男人被射杀。射杀他们的暗器,竟是几片木槿花瓣!不深不浅恰好割断他们的喉管!
“看那里!”唐夜的扇子指过去的方向,正是远处一座三层建筑。屋顶上一抹白影,冷艳无比,正是那名女奴。
视线在半空交错,寒得唐夜不禁颤抖,霜血寒亦是心里涌起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奇怪感。那女子却转瞬即逝,唯余一阵夏风吹过,卷起那几朵木槿花瓣,柔和的飞舞在淳于静眼前,真让人难以想象却是这柔弱的花瓣结果了好几人的性命。
“哎呀,厉害厉害!这就是所谓的摘叶飞花吧!美女不愧是美女,连杀人都杀得这么美!”淳于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听着像在惊叹,可却夹杂了幸灾乐祸的成分。
只见客栈里,不知何时来了个男子坐在窗口的桌子旁,望着消失不见的白衣女子,啧啧说着。当看到淳于静等人时,年轻男子笑道:“三位目中有焦虑,定然是心中挂念什么事情,哈哈,是在想擂台赛的宝珠吧!”
这人居然一口就说中了,三人很是惊讶,便让店小二去给肖家报官,而三人回到客栈中,坐在那桌子旁。
这个男子长得很是好看,白衣墨发,满头黑发不束不挑,自然而然披散脑后,犹如一幅清雅别致的泼墨山水画。凤目含笑,薄唇轻扬,端的是行云流水、一身出尘飘逸、仙风道骨,却又不似严华公子那般没有人气。
他指着一桌的酒菜说:“三位请用,人家好高兴结交三位朋友。”
这说话方式有点肉麻,淳于静汗颜道:“你刚才说的魔珠和擂台,继续说下去,不要跑题。”
“哎哟,没礼貌的丫头,好吧。”男子无奈的说:“人家知道很多很多的,要告诉你们也行,不过要帮人家把这桌的酒菜钱付了。”
霜血寒立时眉头一沉,起身要走,“小姐,此人就是骗吃骗喝的,不用理会。”
男子不爽的说:“这位美男怎么这样诋毁人家啊,人家才不是骗吃骗喝的,人家只是出门忘带钱了而已嘛。”
霜血寒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低低的说:“你可否换个主语称呼?!”
“哎哟,干嘛这么多繁文缛节嘛,人家开心这样子。”男子故意扇扇眼皮,这样子简直欠扁到极致了,霜血寒真想给他一拳。
唐夜也有些不爽,拉了拉淳于静的袖子说:“我们还是走吧,消息什么的自己打听就是了。”
“等等!”那男子倏地一脸正经,“都坐下,急什么急,我告诉你们就是了!”
接着就听他从魏国擂台赛的历史讲起,上说天文,下谈地理,说得是天花乱坠,恨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分析擂台赛的细枝末节,揭露魏国的种种政治弊端。他这强大的演绎归纳能力和无敌的口才,简直能逼得人自卑撞墙,可是说过来说过去,却是什么有用的都没提。
“行了,打住。”霜血寒不耐的挥挥手。
男子愣了一愣,显然不高兴被打断,“真不礼貌,人家都说了这么多,快帮人家付钱吧。”
霜血寒说:“信息无用,为何给你钱。还有,不要再用‘人家’这两个字,你没有名字吗?”
“呵呵,没有。”
淳于静忙问:“你真的没有名字?”
“真没有。”
“不可能,人哪有没名字的?”
“怎么不可能,人为什么一定要有名字呢?”
“呃……”淳于静语结。
男子一本正经的说:“人不一定要有名字,有名字的也不一定都是人。”
霜血寒赫然一掌拍翻男子面前的茶杯,“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人家就是阐述一个事实。”男子催促道:“你们快点替人家结账,不要耍赖皮!”
“哼,白日做梦!”霜血寒臭着脸起身,狠狠瞪了男子一脸,对淳于静、唐夜道:“我们走!”
淳于静和唐夜很配合的起身,三人撤退得飞快,还听到身后那男人气急败坏的叫着:“喂喂,你们干什么啊,不带这样的好不好,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没人理他,只因食客们都还在为肖公子的死震惊,而刚才还理他的淳于静三人,已经离开了。
燥热的夏季,风都是窒息的,这真是个令人烦躁的季节。
此时,大梁城郊外的一处偏僻之地,一辆辇车停在这里。车夫们嘴里衔着草标,靠在树上休息。辇车中的人则惬意的半躺半坐,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倾而,白影如飞鸟般掠过,带过一阵清雅的木槿花香。一个如玉般泛着淡淡薄辉的年轻女子到来,膝盖一弯,跪在辇车前。
“少爷,珍珠已经办妥,肖公子死了。”
辇车内传出一阵低低的笑意,良久后,帘子才被徐徐的打开,一身华丽绸缎的王公子下了车,满意的虚扶了女子一下,“珍珠快起来,你做得非常好,肖左相那个老东西后继无人了,真是大快我心啊。”
珍珠起身,冷艳的笑容勾起,让日月为之失色,“少爷说错了,就肖左相那个不成体统的败家子,就算活着,也不具威胁。”
“这是当然的,只是,谁叫他爹总和我爹作对,这笔债我当然先算他头上。”王公子,王奇,愤愤的说道。
有种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忌惮人家的老子,可是杀起儿子来倒是英勇无畏的很。王奇得意的说:“姓肖那小子恐怕到死都没想到,他花了十万一千两黄金买来的女奴,却是我事先安插到郭老爷子身边的杀手。噢对了,郭老爷子呢?”
“顺手杀了。”珍珠平淡的答道。
“嗯,干得好,这样便死无对证。”王奇道:“接下来肖左相要忙着给儿子办丧事,必定顾不得朝政和擂台赛,这样我爹就能趁此机会势力大涨。珍珠,后天的擂台赛你可一定要夺冠,到时候我们王家就能做幕后宾,一荣俱荣。”
珍珠听言,又跪在了地上,铁声高呼:“承蒙少爷看得起珍珠,珍珠一定不遗余力,拼死拿下第一名!”
“快起来吧,本公子相信你。”王奇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心疼的把珍珠从地上揽起来,柔声的说:“等你拿下第一,我就让爹做主,将你纳为妾室。”
珍珠的脸上瞬间涌出了惊喜和感动,“少爷,您说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王奇抬起手掌立誓,被珍珠握住将之放了下来。“少爷对珍珠好,珍珠明白。但珍珠出身贫贱,配不上少爷,妾室的名分珍珠不贪求,只想陪在少爷身边,为少爷做任何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奇眼眸缱绻,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他张开双臂将珍珠抱到怀里,发自肺腑道:“你真是上天赐给我们家族的宝贝,本公子爱煞你了。”
“少爷……”珍珠冷艳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眼角挂着暖意,可是眼底却冷彻一片,竟有着浓浓的鄙视。
没有人知道珍珠此刻在想什么。
而另一方面,由于郭老爷子突然被刺杀,时间还堪堪是在肖公子死后没多久,因此两件事很快便传来,大家也不约而同的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结果才一下午的时间,整个大梁便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肖左相携着夫人,哭天抢地的把独生子的尸首抬回去,左相府即刻闭门谢客,院墙里面尽是一片哭声。
走在街道上的淳于静,对这件事的看法是:“那个女奴是蓄意谋杀肖公子,然后报复拍卖她的郭老爷子。”
“呵呵,恐怕没这么简单。”唐夜摇着鹅毛扇边走边说。
一行三人走到东市那里,淳于静将腰间藏着的一块玉牌握住。
这玉牌是雪无声先前给她的,还给了慕少艾一块,说是七悠阁的令箭,只要出示给各地绸缎庄和茶庄的老板,就可以与七悠阁接洽。
眼下何不试试?淳于静停在某茶庄门前,率先冲了进去。
茶老板正在算着一笔重要的账,见了淳于静忙道:“客官不好意思,我现在抽不开身,请您晚点再来。”
淳于静笑眯眯的把玉牌持到老板的面前,“喏,这个你可认得?”
那老板顿时两眼瞪得巨大,嘴巴也张得巨大,手中的软笔就那么掉在了砚台上。他这石化的模样,就好像是见了国王一样,很让淳于静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