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前辈!又在梦里见到了前辈。
淳于静瞬间眼泪狂涌的呼喊道:“为什么我迄今为止竟然要遭遇这些事情,我一直都不轻言放弃的,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克服。可是前辈,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挫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我怕我会失去斗志!”
男子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出两个字:“跪下。”
淳于静一怔,呆了。
“让你跪下。”男子再度重复了一遍。
淳于静不解的盯着他,而双腿却已经抢在思路的前面,缓缓跪在了男子的脚下。
“淳于静,我问你,什么是医者仁心。”
听言,淳于静答:“不论面对何种病症,都要安定神志,无欲念、无希求,一视同仁。不得瞻前顾后,不得自私自利,要推心置腹,感同身受,尽自己的全力拯救病人。”
男子的语调略略冷了下来,掷出两个字:“表象。”
“我……”淳于静低下头来,“请前辈赐教。”
“那你便听好。”男子说道:“医者之道,下可医病,中可医心,上可医世。你做得到一,做得到二,却做不到三。彼时你用长生不死药惩罚楚国五王女,确实昭彰天理,然而给世间之人带来的却是追求长生不死的恐惧。真正的医者,并非是惩罚他人的刽子手,而是要以一颗仁心,将希望带给世人。”
一番话下来,淳于静只觉得如醍醐灌顶……将希望带给世人,那么首先自己就要义无反顾的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哪怕如今日一般遭受了这样的挫折,内心也不该动摇!绝不动摇!
霎时,淳于静恢复了往常的坚定,不禁由衷的说:“能得到前辈的教诲,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前辈的名讳我一直都不知道,希望前辈能透露给我。”
男子弯下腰将淳于静自地上扶了起来。
桃花吹面,四目相对,男子终究是浅笑反问:“还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也罢,这么久了,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函勿。”
“函勿……”淳于静念着这个名字,正想着是哪个“函”哪个“勿”的时候,突然宛如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样,浑身一个清醒。
“祖、祖师爷--?!”
大喊出这几个字,淳于静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发自内心的崇拜道:“徒孙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连祖师爷都不认得了!呜呜,祖师爷不要责怪我啊。”
函勿只好再将淳于静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原本就是我无意透露,岂能怪你。只是,你家中既有我与你祖师娘的挂画,你怎会还不识得我。”
“啊?这个……”哎哟好囧,真人和画像毕竟不太一样嘛,何况祖师爷都去世两百多年了,这个哪里能想到啊。
“唉,你啊……”函勿舐犊情深的拍了拍淳于静的脑瓜,“也罢也罢,我虽然已死,但意念尚在。你们淳于家从汉代起时代行医,我中途来收了你曾祖太爷为徒,自然要多保佑淳于家的后人。”说到这里,本还想再说什么,可突然间浑身开始变得透明。
“不好,又是这样,我终究是突破不了这层禁止。”函勿话音刚落,还来不及淳于静追问,他便已经和之前几次一样,化作烟雾不见了。
淳于静忽然觉得天昏地暗,这延绵的桃花林似乎一瞬间所有的花瓣都凋零而去,漆黑如海浪一般重新泛上,将淳于静吞没在其中。
她身形巨颤,霎时便睁开眼睛,口中喊着:“祖师爷!”坐起身来。
眼前模糊的场景渐渐清楚,淳于静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张床上,周围不过是寻常人家的陈设。而床边一张云淡风轻的脸,惊愕了淳于静。
“紫羽?怎么是你?”
明明之前自己是在圣女殿脚下的,然后在梦里的桃源遇见了祖师爷,难道自己得救了?
“是你救了我?”
紫羽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我师父。”
淳于静舒了一口气,恍然间又一阵恶寒,双手死死揪住紫羽的双肩叫道:“我的孩子呢?孩子还在不在?”
紫羽愣了一下。
这让淳于静几乎抓狂,一手赶紧伸进被子里抚摸到小腹。
小腹是微微隆起的,还和之前一样,没有平下去!
这瞬间淳于静欣喜若狂,一个劲的喃喃:“宝宝还在,宝宝是不是还在?紫羽,是不是?”
紫羽这才徐徐答道:“师父出游在外,今天才回来,幸亏在千钧一发之际让师父看见王妃了。恕紫羽直言,恐怕师父再慢上一刻,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可终究是孩子保住就好!
淳于静心底是说不出的激动,眼泪如奔腾的河水般淌了下来,泪水背后是无尽的感激。她感激自己的宝宝能在最后关头咬牙挺住,更感激老天爷这样眷顾着她,让她能够继续做一个母亲。
“这是药,师父吩咐王妃醒了便让紫羽端给王妃。”
只见紫羽手中已经端来了碗和勺子,“师父说了,孩子虽然保住,但是母子的元气都伤了不少,所以请王妃一定要好好喝药,将身体养回来。”
“好!”淳于静一口答应,抱着药碗就灌了下去,喝完了擦擦嘴巴问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我能被你们救了,你师父呢?”
“师父要去为王妃采些偏方草药,去了中皇山,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对了,还有一物,师父让我转交给王妃。”
紫羽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圆东西,打开一看,淳于静大吃一惊。
木魔珠?!
“怎么会在你们手里?”愕然的问。
紫羽答:“这是太后姜氏身上佩戴的那颗魔珠,是姜氏被邑王刺杀,师父进入姜氏的寝宫将这颗珠子摘了下来,要紫羽交给王妃。”
淳于静收下了木魔珠,可眼皮不由的跳了一下,她握紧了拳头。
“姜氏死了吗?雪无声呢?他怎么样?他身上还有血咒……”
淳于静忍不住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走,“不行,我要去找他,我担心他。”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紫羽的这句话,令淳于静顿时僵住了,一只脚刚触及鞋子,竟是石化一般僵固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已经过了三天三夜?”
“是的,王妃你一直昏迷着,方才才得以醒转。”
这一刻悲痛的铁拳再一次击打在淳于静的心口,天哪,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雪无声到底怎么样?霜茉儿和梅胜雪有没有加害他?
“紫羽,他到底怎么样了,你知道吗?!”淳于静只能冲着紫羽吼道。
“紫羽不甚清楚,这些天紫羽一直在照顾王妃。”
听言,淳于静心如刀割,吃力的穿鞋起身,东倒西歪的向外面走去。
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安置在客栈里,这客栈很偏僻,通过客房的阳台,可以看到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们熙来攘往。不知道严华公子是如何在霜茉儿的眼皮之下将她藏入客栈的,心底很是感激,淳于静回头说了句:“紫羽,谢谢你,我知道你也很担心唐夜吧。”
没有等待紫羽回答什么,淳于静便再度远远望去,王宫像是一条巨龙的爪子,狠狠按在整座城池之中。
而另一个方向,那琼楼玉宇般的高台,那刺眼的红幡,正是圣女殿。
一股怒火顿时涌上了淳于静的全身,这一刻她口中念着霜茉儿的名字,拳头狠狠的攥着,骨节发出响声,仿佛是渴望着将那个恶毒的妖女亲手捏成灰烬。
可是一想到自己并不是霜茉儿的对手,何况腹中的孩子差点离去,淳于静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紫羽,我要出去,我要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发展,你不要拦我。”
紫羽并没有说话,却是不声不响的跟在淳于静后面,暗中保护她。
这里真的很偏僻,淳于静走出去好几条街,才终于到了人稍微多一点的小集市。蓟城的百姓似乎状态异常,或诧异或低迷的议论纷纷,似乎在说太后受了重伤,三天三夜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也不知道能不能康复。
而隐约间,在一团围在一起的人群中,似有个声音提到“邑王”二字,淳于静赶忙凑了过去。
原来是个说书之人,坐一条板凳,着一身长衫,手拿一把白布扇比比划划,故弄玄虚道:“前天晚上胜雪公主宫里的那场大火,居然烧了整整一夜,直到昨儿个晚上还浓烟滚滚。现在总算是烟雾都没了,可据说那里头烧得是惨不忍睹啊,只有一个宫女活着出来了。诸位可知道,那场大火是怎么来的吗?”
众听家自然纷纷起哄说不知,仅有淳于静大吃一惊。梅胜雪的住处失火了?怎么回事?
那说书人被众人这么一催,自然说得更起劲了:“那个侥幸生还的宫女,哭着跪在咱们燕王陛下的宝座前,说她是被故意留下的活口,就是为了给陛下传话。哎哟那传的话真是吓死人了,说咱们燕国两个月内必定亡国!”
“啊?!”
“什么?!”
“不会吧!”
众听家大惊失色,一想到现在西方的秦国那般强大,就更是忧心忡忡起来,纷纷追问:“到底是谁留着那宫女传话的?是纵火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