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纵火之人!”白扇子一个合拢,一声脆响,“接下来要说的就是精彩的高潮了!”
“据那宫女的回忆,前天晚上大秦的邑王去拜访胜雪公主。两人饮酒谈笑,很是投机。谁知酒入酣畅之际,邑王掀了桌布,一甩袖子,所有的酒都被倒得满宫殿都是。胜雪公主大吃一惊,可身边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烈火。胜雪公主和宫女们一下子就慌了,可是却逃不出去,那邑王竟用内力将退路全都封死,只放了一个宫女出去传话。而他自己,居然就这么拉着胜雪公主葬身火海、同归于尽了!”
--“你说什么?!”
淳于静惊骇的叫声,十分突兀的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大家看向她时,只见她神色惊乱、面目惨白,向前冲了两步,却突然有些体力不支,即将倒下去。
“哎哟这位夫人你注意点啊!”
说书人就近把淳于静扶住,将她推到了自己的长板凳上坐着。
淳于静微微提了神,连忙追问:“你说邑王纵火,和梅胜雪同归于尽?”
说书人一愣,心想这夫人是怎么了,不过还是很详细的解释道:“据那个幸存的宫女说,邑王失去了最爱的人……啊,就是邑王妃,听闻三天前邑王妃为给邑王求情,怀着胎儿还跪行到圣女殿之下,最后便不知所踪了……邑王为此肝肠寸断,当日便对燕王陛下和满朝文武放言说--‘本王势必拿整个燕国去给王妃谢罪,所有该死之人,本王不会漏掉一条性命’。”
淳于静的心猛地一抽,震撼之间,眼底已经涌出了泪水,在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又被那轻轻的眨眼推送回了眼底。
雪无声,我不在的几天,你是怎样的剜骨断肠啊,又是如何对着梅胜雪谈笑风生,在她以为爬上了天堂的时候,用一场大火,将她推入了地狱……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啦?”旁边的说书人看着淳于静眼中是泪的样子,不由问道。
淳于静歉然一笑:“抱歉,我就是有点感动了,你的书说得很让我身临其境。”言罢赏了说书人一些碎钱,便离去了。
一转身,眼泪便像是洪水一般决了堤,背后还传来听众们或恐惧、或愤慨的呼声。
刚才说书人的一段话,已让淳于静的一颗心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如同被悬挂在砧板之上。
从没有想过雪无声会那样做,同归于尽?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和那种小人死在一起,就算是因为她而性情大乱,她也不信雪无声会这么做。他不会死的,他一定还活着。不过是一场大火而已,怎可能烧得死如他那般的凤凰!
她相信他。
静静转过头,目光看向圣女殿的方向,还有些问题淳于静一定要问清楚。
霜茉儿!我看你还要打什么算盘!
圣女殿的长长阶梯上,两排灵女已然惊愕的一如那日淳于静跪行而至。那时都以为她必是没得救了,就算侥幸生还也定然小产,可是事隔三天,怎么她完好如初的站在这里?
只是面上的气血色还有些不济。
丹唇一扬,这瞬间折射出的决然颜色,令日光都微微轻颤。“霜茉儿呢,叫她给本王妃出来!”
灵女们没来由的都心里发憷,赶忙通报去了。
霜茉儿果然在圣女殿中,当她甫一飞出大门,落在约摸五十层台阶左右时,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淳于静愤恨的眼神。
这刻霜茉儿竟打了个寒战,“你!那个人居然真把你救好了!”
淳于静怒道:“严华公子乃医圣,他能将我救回,便是苍天眷顾于我,不让你们这些小人占到甜头。如今梅胜雪已经被烧死了,本王妃倒要看看你还想打什么鬼主意!先给我说,为什么要跟何晴沆瀣一气,又为什么在楚国时伙同紫霄,趁机给我下血咒?还有雪鸾呢?她现在在哪儿?!”
“她在哪儿本座怎么知道!”霜茉儿的额头上还系着一条白色的缎带,似是在给梅胜雪哀悼。可是现在随着她生气的喊叫,那缎带被绷得都快要断了。
“本座一开始想借何晴之手掠夺领土,可是何晴太不中用,便又借紫霄之手。至于你的血咒,不过是胜雪公主恨邑王曾那般对她却这般对你,故而让本座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你们。”
霜茉儿也不怕抖落这些事了,说到这里反而有些自豪,“胜雪公主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我达到了,我让你和邑王受尽了血咒的折磨,再要不了半年他的阳寿就尽了。所以我很开心,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痛恨别人牢牢的拥有。既然你们矢志不渝,那我就让你们没办法再相守,让你们受尽折磨后阴阳永隔。”
这一句句听似发自内心,可是却像是一根根的刺,刺在霜茉儿心上,也刺在淳于静的心口。
淳于静不由嘲讽起来:“你真是个十足的疯子,彻头彻尾的小心眼,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我现在很能理解为什么当年玉秋风不愿娶你。”
“你说什么?!”霜茉儿的脸霎时像是碎了的陶瓷般,“你、你再说一遍--!”
淳于静见霜茉儿的反应这么剧烈,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赌上一把,于是道:“前尘过往,你比谁都要清楚,已经过了上千年了你还想不明白吗?如果你真爱玉秋风,就应该让他幸福,而不是恨他和他的爱人,更不应该将你的恨意扩张到无辜人的身上!”
可是霜茉儿却被激怒了,淳于静的话对她产生不了一丝作用。
她突然飞身而起,从那五十层台阶上直冲而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拔出了一支锃亮的匕首。
淳于静心底一惊,也拔出护身的匕首,脚尖一点地,整个人腾空倒飞出去,企图以闪避和抗衡将霜茉儿的伤害拦下来。虽然心里没把握,但淳于静还是将一半内力集中于匕首之上,另一半周游在小腹中护着孩子。
眼看着霜茉儿如彗星般冲上来,一把刀到了跟前,淳于静不慌不乱,凝神静气扬起匕首迎了过去!
哐--
兵器碰撞的脆响声夹杂火花溅出,这一刻淳于静被霜茉儿愤怒的力道掀了出去,整个身子不能控制的快速倒飞。
好在并没有受伤,而霜茉儿却再度杀来。淳于静赶忙调整气息,正要顺势踩着旁边的屋顶逃跑,可就在转身的时候,一个宽大的袖子从她的眼前荡过,她身子不由一歪,就被人胳膊一勾,后背撞在不知什么人的胸膛上。
那人像是阵风,轻巧的就落下地来。
是谁?
这刹那淳于静的心底同时产生了好几种猜测,没有她所痴迷的桃木香味,什么味道都没有,到底是谁?
忍不住回头一看,淳于静大吃一惊。
“小白?怎么是你?”这家伙居然会武功?
小白面如平湖秋月,眼如秋水寒星,淡淡的冲淳于静眨了眨眼睛,便有种仙风道骨般的清逸感包围了淳于静。
她回过头恰好看到霜茉儿落下,当瞅见霜茉儿脸上支离破碎、又惊又喜、夸张到不能再夸张的表情时,淳于静彻底怔住了。
“秋、秋风公子,秋风公子!”霜茉儿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淳于静再吃一惊。这霜茉儿竟突然这般用情至深,可是她喊小白什么?秋风公子……秋风公子……
“啊!难道你是那个什么……玉秋风?!”淳于静从小白的怀里挣脱出来,死死瞪着他。
小白面无表情,缓缓向霜茉儿睇了去,不咸不淡的说:“姑娘,我已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秋风公子。”
这下淳于静真要给跪了,天哪,这个端庄正经、如月华般清淡绝逸之人,是……小白?
到底有没有搞错?那霜茉儿还一个劲情深如魔障的喊他“秋风公子”。
“秋风公子,你为什么要装成不认识我,我是茉儿啊,你不可能忘了我的!”霜茉儿双眼泪光满满,伤情而愤怒的哭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苏姮,都是因为她,你再也不记得我了!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会那么喜欢她,她明明就是个贱人!”
“住口--!”
一声咆哮,出自小白的口中,倒把淳于静吓得一哆嗦。没想到小白刚才那一声的威压居然不亚于雪无声,哎呀,小白似乎好生气好生气啊……
“上次已经警告过你,苏姮和玉秋风这两个名字,不是你可以随便喊的,更不是你这样自甘堕入邪道的人能侮辱诋毁的。我看,你是不知道被落魄钟震得魂飞魄散是何种滋味吧。”
霜茉儿浑身一震,惊呆的眸底,情深的火焰像是在被一桶一桶的水浇灭,而那火还在顽强的燃烧着。
淳于静同样因为小白的话而大愕:“落魄钟?!小白落魄钟为什么在你的手里?那不是那个叫做苏姮的女人的东西吗?难道你真的是玉秋风?”
小白没有将目光偏向淳于静,却一直都盯着霜茉儿的,冰冷中带着怒火,语调却是淡的没有一丝味道:“霜茉儿,你再仔细看我一遍,我真的是玉秋风吗?”
霜茉儿因着他的话而凝眸,霍然便如遭雷击,一张嘴张在那里完全僵了。
“你、你不是……秋风公子是魔魅妖孽,是世上最妖美的男人。可是你却……你的眼睛不像秋风公子,不像他……像、像苏姮!你的眼睛长得像苏姮!你、你!”
霜茉儿歇斯底里的指着玉秋风叫道:“你是苏姮那贱女人生的是不是?所以你才会为了替那贱人寻找落魄钟而来到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