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昭然若揭,慕白的脸色已经沉到了谷底。蛇炼草在菱姬的炉子里煅烧了三十天,每天还增加分量!除了菱姬或少艾,还有谁能做到?!
“反了,你们竟想杀夫弑父!”慕白疯狂的喊道:“谁,是谁做的,菱姬还是少艾!还是你们一起做的!”
这一刻两人的眼底是冰寒一片,没想到这次竟被人这般算计了。雪无声和淳于静亦是怒不可遏,只是,那丹炉里的毒究竟是……
“此事不是菱姬娘娘和三殿下所为。”
一个冷如寒梅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可是极具分量。惊在众人的心口上,冷不丁竟是那般的突兀。
一抹浅紫色飘到了金銮殿中央,紫缡亭亭玉立,单薄的身子将菱姬和慕少艾拦在身后,严肃的对慕白道:“菱姬娘娘和三殿下彻头彻尾都不知情,紫缡可以作证。”
这三王女一直住在三殿下府上,大家也都知道,只是上次五王女初来秦国时,点破了三殿下和三王女的关系,所以,三王女这次的话就没那么可信了吧……大家这般认为。
“紫缡,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情。”慕少艾沉着脸,一手拉过紫缡,却被她甩开了。
她的眼看过慕白,再看过公孙燕,视线停驻在公孙燕的脸上,“王后娘娘,现在形势和你所预想的一样,你可高兴?”
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天!三王女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能乱开玩笑的事情啊!
“胡、胡闹!”公孙燕忍着体内的余毒说道:“三王女是说此事乃本宫所为吗?本宫刚才差点就命丧黄泉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紫缡道:“王后娘娘若不如此,又怎么洗刷嫌疑?您时常宿在陛下的寝殿,沾了不少龙涎香,自然能逃过死局。何况,这样的手段王后娘娘不是早已用过了吗?算计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太子殿下乱伦,便可将自己的嫌疑撇得干干净净。”
这下子,所有人已再不是变脸色那么简单了,而是纷纷倒吸凉气,各个如坐针毡,想要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动。
天!这三王女简直--!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她知不知道她的话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啊!
这一切真是王后娘娘干的?怎么可能!但若真是,那这、这可就……
“胡说!”慕少艾一句咆哮,吓得大家全都缩起了脖子。他身手要将紫缡捞过来,可是出手一去一回之后,手里握住的竟是她身上那段白纱。
电光火石之间,紫缡已经轻飘飘躲了很远,落地后,不等颤抖的公孙燕反驳,便继续义正言辞道:“紫缡绝无半句虚言,陛下可以任意找一个楚国人问问,楚人皆知道紫缡天生即有读心术。陛下如若不信,还可以当场试验。此刻凡是在金銮殿上的人,心里想了什么紫缡都听得见。这次的事情就是王后娘娘和四殿下所策划的,另外还有一个帮凶,就是前魏国王后何晴的姐姐,俪姬娘娘!”
什么?!这……
大家都愣了,一时间气氛诡异的不成样子,金銮殿上刀光剑影,都在鸦雀无声之中滚滚酝酿。
公孙燕彻底恼羞成怒了:“三王女怎么越说越离谱!本宫和少青干这些做什么,何况怎么与俪姬妹妹还扯上了?!”这个紫缡太危险,此人决计不能留,必须斩草除根!
看出公孙燕对她动了杀心,紫缡也什么都不怕,冷冷道:“我既然说得出口,那就是确信无疑。俪姬娘娘是何晴的姐姐,菱姬娘娘是上官一族,何家和上官家--”
“够了!”一声响彻金銮殿的咆哮,就在紫缡耳畔响起,震得她神色一变,话语戛然而止。
慕少艾已到了她身边,一手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后去,高声对慕白道:“父王,三王女所言不过是出于私心,她说的都是假的。”
“慕少艾,你……?!”
“她根本不会什么读心术,都是她妄说的,父王不要被混淆。这件事与三王女和母妃都毫无关系,乃是儿臣一人所为,事到如今儿臣也不怕承认了!”
慕少艾的话惊起了整个金銮殿的浪潮,霎时群臣心下一凛,紫缡更是吃惊的转身对他喊道:“为什么不让我说实话!”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和菱姬么?
“少艾,你……”菱姬颤抖着,眸底深处渐渐支离破碎。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另一个儿子也保不住了是吗?
菱姬心一横,踏上前说道:“陛下,此事是臣妾做的,与少艾无关。”
“是儿臣一人所为,母妃就不要为儿臣顶罪了!”
“不!陛下,这真的是臣妾做的!”
慕白简直要被这两个人气炸了,刚才还极力开解,现在争着承担罪名,简直是儿戏!当自己也跟他们一样朝三暮四吗?!
“贱人!逆子!”狠狠一砸案板,手一挥,“来人,把他们拿下,押入禁苑,严加看管!”
这下,公孙燕痛苦的眼底总算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和下面坐着的慕少青直直交错,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交错的目光被紫缡逮个正着,修眉深深的蹙起,握紧的拳恨不能将那两人打死。手腕抖动的厉害,却是被慕少艾狠狠的压下去,不让她再有任何动作。慕少艾道:“父王等等!儿臣有罪甘愿承担,但还请父王能看在母妃入宫多年的份上,准母妃回府。另外请父王备马备车,即刻送三王女回国!”
事情至此,淳于静实在看不下去了,故意趁着一片鸦雀无声,大咧咧的说道:“王爷,你不觉得很无聊吗?放着真凶不管,在这里惩治些被冤枉的人。”
她这撒娇的语气和说出的内容,把大家的心脏再次抓起来又丢下去,真差点没被她吓死。
慕白脸色巨变,恨不能把淳于静吃了。
她怕怕的躲进雪无声怀里,被他抚着背,听他道:“本王也是如此认为的,可怜菱姬娘娘与三殿下多年忠肝义胆,到头来还是被某些不辨是非的人误会了。”
这、这话……邑王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大臣们真心要被吓傻了。这邑王口中的“某些人”根本就是陛下嘛!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你!邑王,你简直嚣张至极,寡人能诛你的九族!”慕白指着雪无声,一张脸红一块白一块,和变脸谱一样。
雪无声说:“陛下何必对号入座,自降身份?”
淳于静说:“那是他巴不得赶紧承认了,免得被真凶抢先。”
群臣要吐血了,这样一对目空一切的夫妇,真是空前绝后了。从前也没见邑王狂放成这样,怎么自从娶了邑王妃,两个人愈加的目空一切呢?
一口血从慕白嘴里直噗出来,他身子踉跄,险些仰头栽下去。还好公孙燕眼疾,扶住了他。
苍老的手指指向雪无声,颤抖了半天,又无奈的指向慕少艾。
“准!寡人准你说的!来人,把三殿下押入禁苑,菱姬软禁于府邸,派人即刻送三王女回国!”
禁卫军们已经冲进了金銮殿,团团围了上来。
“慕少艾……!”被一群宫女拉扯开的紫缡,不甘的回头喊着,这一刻,她在那个人眼底看到的是汹涌的流波。
她知道,他是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他才好绝地反击。
眼看着紫缡被送走,慕少艾唇边划过冷冷的笑。
好!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他和他的母妃!公孙燕、慕少青,你们的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眼底一沉,如大浪起。这隐藏在池底多年的金鳞,终于要横空出世了。
一遇风云,便化蛟龙。
献丹的风波总算凌乱的走到尾声,很多人都心生后怕,总觉得这是个宫廷阴谋,远远没有结束。当初严华公子那可怕的预言,大家还都记忆犹新呢。
影影绰绰中,唯有一个身影看似悠闲的坐在那里,实则透着全场最浓重的阴狠。
月姬的视线正穿过混乱的禁卫军和婢女,看向公孙燕。
哼,好你个公孙燕,栽赃陷害菱姬是你的事,但你却把下的毒拿给我吃!看来你真是太低估我这个唐门小姐了。
你我原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越界了,就别怪我心如蛇蝎。这个仇,我唐明月记下了,等着我奉还给你吧!
如果淳于静知道了月姬的心声,那她一定会拍手称快,高赞道:“不错不错,宫里的人就是喜欢狗咬狗,有时候月姬也能做点好事呢!”
不过此刻淳于静已经离开了金銮殿,原因--太无聊了。
雪无声也光明正大搂着她就撤,丝毫不理会周遭人等诡奇的目光。
上了辇车,两人相对而坐,淳于静好奇的问道:“王爷为什么不像紫缡一样为慕少艾说话呢?”
雪无声反问:“王妃不也只是在看戏吗?”
“唔……好像的确是,不过我是因为看你没动静,我才没动静的。”
“哦?是吗?王妃的这个举动很明智。”
“明智?为什么这么说?”
但听雪无声定定道:“**************,一遇风云便化龙。只是,但愿不要有节外生枝的变故发生。本王……其实还是颇为担心。”
“我也有一个疑问。”淳于静说:“我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蛇炼草是怎么就到了菱姬娘娘的丹炉里呢……”
这个关键问题的答案,当淳于静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晚了。
因为就在这夜,雪无声所不想看到的变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