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浑身一颤,眯眼望来。
呵,果然她能醒来都只是为了雪无声,此刻她依偎在雪无声怀中的样子,就像个锥子在锥着唐夜的心窝。她幸福,他是不是也该释怀呢?只是,没那么容易释怀吧。
唇边衔起一缕苦笑,唐夜道:“小静,恭喜你了。”
其余人等的注意力也从烛烟的梅花茶上转移到这边来,见到淳于静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都心知肚明的不插入到那三人的对话中。
淳于静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就已是阳光普照的样子了,“唐夜,刚才都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谢谢呢!看你的气色,我想你一定也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吧,都怪我不争气,害得你累成这样!”
“不,本少没事。只要小静你能够好好的,本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这平淡的、却确定的话语,如雨滴般敲打在众人的心头,但看淳于静有些局促的说:“唐夜,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好吧我也不想弄得太客气。总之!你是我淳于静一辈子的好朋友,你能为我上刀山,我就能为你下火海!所以现在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的亲兄弟一样。”
呵,兄弟是吗?唐夜微微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罢了,兄弟也不错,事已至此,他还能奢求什么呢?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力量,默默的为她罢了。
“呵呵,兄弟也好啊,论年龄本少比你大,叫本少一声哥吧。”
听出这语调里的失望,淳于静很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尽量明朗的笑道:“本神医不喜欢当人妹妹,这样听起来总有种需要被保护的感觉!兄弟就是兄弟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成!”
“是吗?那好,从今往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随着唐夜的话语,雪无声的眸底突然铺开一抹敬佩的神色,他自己都觉得意外,自己居然会佩服曾经憎恶的人。是因为唐夜情深意重,纵然没有得到静儿的心,却仍要对她最好。
雪无声虽说不会因此而高兴,但却暗暗告诉自己:唐夜能做的,他要做的更好,他要用自己所有的心血为静儿打造最美满的世界。就算……就算他和这个时空其实是……
“王爷。”明珰般的声音打断了雪无声的思潮。
他俯首,对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淳于静略带乞求的语调问道:“从今天起唐夜就是我的手足了,王爷让他住在王府吧,这些天他也需要好好的休息。”
雪无声沉默了一会儿,郑重道:“好……本王也是这么打算的。”
“真的?谢谢王爷!唐夜,我先去吃些东西了,你赶紧休息吧,身体最重要啊!”
随着淳于静的声音缓缓远去,雪无声颀长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唐夜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往厢房。
路经其余几人的时候,听烛烟唤道:“唐公子别急,梅花茶要好了,何不先品一杯。”
唐夜萧瑟的笑笑:“多谢你了,本少实在太困倦,还是先去休息吧。小静也说了,身体最重要啊。”
他走的不快,背影却散发着冬日也比不上的落寞。
烛烟的梅花茶也烹好了,她为几人各舀上一杯,品着幽香的梅花茶,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
冬日渐深,腊月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按照风俗,咸阳城中,家家户户都畅饮屠苏酒,酒香飘在整个咸阳城中,随着正月的接近,酒香愈浓。
菱姬这么多天来一直在炼制先前公孙燕要的美容养颜丹,如今七七四十九天已到,菱姬开炉取丹。
公孙燕十分高兴,便劝说了慕白在宫中大宴群臣,让大家都来目睹一下菱姬的仙丹。
雪无声和淳于静自然也是宾客,前来给菱姬捧场,不过在菱姬还没献丹之前,这两个人自然是将旁人都无视了。
“王爷,你说菱姬娘娘是只拿出一颗仙丹吗?她会不会偷偷给我留一个啊。”
“王妃之前也没少吃,总不能当糖吧。不过,菱姬娘娘从前献丹,都会为陛下和其他的娘娘也各献上一颗。”
“哎哟,那他们真该感谢王后和菱姬娘娘,这可是沾了她俩的光呢。”
说笑之间,终于听到慕白宣菱姬献丹了。
菱姬仪态端庄,脸上的表情浅如溪水,手捧一张覆盖着布的托盘走上前去,欠了欠身。
“臣妾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制了十几枚美容养颜丹药,都是上品,请陛下和王后以及诸位娘娘们笑纳。”
“真是辛苦菱姬妹妹了。”公孙燕面色欣喜,走到菱姬的面前,接过托盘呈到慕白的面前说:“请陛下先享用上品。”
慕白便掀开布,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公孙燕又去另外的娘娘们那里,分她们每人一颗。这十位娘娘,哦不,是八个,因为蓝宜之前捅死了桃姬……此刻九位娘娘都雀跃的很,拿了丹药就赶紧吃了。
公孙燕也吃了丹药,笑着坐回凤座上,问着旁边的慕白:“陛下觉得怎样?”
慕白看向已经归位的菱姬,扬起了手,刚要说“赏”,突然肚子里升起一股绞痛,直冲上头顶。
“哎哟,陛下……臣妾怎么觉得……”公孙燕也突然痛苦起来,捂着肚子哀叫。
众人忽觉出事了,一个个面色都沉了下来,接着又看到那八个娘娘也都捂肚子的捂肚子,打滚的打滚,痛成一片,有几个甚至口吐黑色的血……
“有毒!”公孙燕吃力哀叫,瘫在同样中毒的慕白身上。
“是蛇炼草!”淳于静早已飞身到了慕白身边,插针验看,并说:“解药是龙涎香,快点!”
一旁的李雨连忙带了一行太监,冲去慕白的寝殿。
整个咸阳宫里,只有慕白的寝殿才点龙涎香,而寝殿离金銮殿还颇有一段距离。
太监们猛跑不停,这时候谁敢闹出人命?而淳于静则赶紧为中毒者扎了针,勉强控制毒素夺人性命的时间,就连月姬中毒,淳于静也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可是即使如此,太监们一来一往也耽误了太多时间,淳于静没有解药,就算是神也没办法。
因此最后结果就是,八位娘娘死了三个,剩下的五个总算保住了最后一口气。慕白和公孙燕、还有深藏不露的月姬都稍微好点,于是剩下的娘娘们都下去休息了。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惊恐的瞅着这场面,看着那三个死了的娘娘被抬出去,仿佛殿外的冷气全吹了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菱姬。
菱姬面色发白,唇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淡漠从眼底泛起,沿着她的视线泛出去,目光所及之处,都开出一朵朵冰凌,漠然的不成样子。那冰凌结在慕白脸上,令他打了个寒战,捂着肚子坐正身子,低吼道:“菱姬,这是怎么回事,你给寡人说清楚!”
公孙燕也支起了身子哀声道:“菱姬妹妹,这丹药好端端的,怎么里面都是毒药?你的丹炉不是除了你和三殿下谁都靠近不了的吗?”
听言,所有人只觉得心底狠抽了一下,淳于静回到雪无声怀里,紧紧揪着他的手,小手心里都是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菱姬娘娘下毒吗?
就算淳于静一直都看不透菱姬,可是……菱姬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偏要这样做,这和同归于尽一样!
“母妃。”慕少艾神色紧张的握过菱姬的手,“母妃,可有什么人擅入你的炼丹房?”
菱姬漠然的神色微微开霁,转眸笑道:“少艾,你信我吗?”
“母妃这问的什么话,此事不知何人所为,必是针对母妃与我的。”
慕少艾说罢,与菱姬双双起身,步入金銮殿的中央,两双眸子澄澈如练,看得慕白直皱眉头。
“你们!你们还这么理直气壮?!”慕白怒发冲冠。
“不是臣妾做的。”菱姬道。
“也不是儿臣做的。”慕少艾道。
慕白气的吐出一口血来,他的妻儿竟然用这种态度回应他,见他中毒竟也没露出多少担忧来,何况谁不知道菱姬的丹房除了她和慕少艾,没人能开启机关进去。眼下证据确凿,这两个人居然还……!
“反了!简直反了!”慕白的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吼道:“既然你们都说不是自己干的,那就给寡人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两个声音齐齐的回答了慕白,从语调到表情,再度冷漠如冰凌。
慕白真要被气死了。
这时,仍然留在此处的月姬突然娇滴滴的求道:“陛下,三位姐姐都因为这事情丧了命,臣妾也是差一点就没命了,陛下可一定要为臣妾们做主。”
公孙燕也揪着慕白的袖子说:“会不会是菱姬妹妹来的路上,丹药被人下了毒?查一下菱姬妹妹的丹炉里有没有毒就知道了。”
慕白点头达是,急忙挥了李雨快去查。李雨从菱姬处得了开启丹炉机关的钥匙,便屁颠屁颠的跑出去,半个时辰后带着从丹炉里提取的灰烬回来了。
此刻太医们早已列成了一排,纷纷凑上去检查炉灰,一时间手忙脚乱。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医们,各个表情凝重。
“哎呀,是蛇炼草、蛇炼草!”
“真是蛇炼草,居然下了这么重的分量!”
“看灰烬的情况,这毒已经煅烧了不下三十日了!而且每日还在增加分量,怪不得如此的厉害!”
太医们你一言我一语,张张脸上都是惊愕恐惧的表情,跪在金銮殿上颤抖的阐述检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