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夜,分外凄冷,冷入肠胃,冷入骨髓。
一行车马连夜驶出咸阳,向楚国而去。
辇车里坐着的紫缡,就如前些日子离开秦国的紫妍一样,忧郁黯淡、心乱如麻。
透过半透的窗帘,仰望朦胧月光,明月又可知一夜相思两地同,紫缡心里还焦灼的牵挂着慕少艾的情况。
辇车行进,随着上升的地形,逐渐驶入了山道之中。
狭窄的山道十分颠簸,此刻,夜已经深了。
突然间,两侧亮起了无数火把,有黑影一条接一条的冲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杀戮四起!
车队立刻乱了,有人被砍死,有人尖叫着落马,有人滚下了山崖。
紫缡的辇车受了冲击,她差点被摔飞出去,关键时刻赶紧冲出辇车,见车夫已经死了,便踩着他尚在马背上的尸体,借力飞向一匹马!
几乎同时,数支刀剑捅穿了辇车!
没听到辇车里有惨叫声也没见血溅出来,这些黑衣人立马向紫缡追过去!
她落在那匹马上,策马狂奔,身后黑衣人的马蹄声也阵阵传来,穷追不舍。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竟是早先就埋伏在此地,专门取她的性命?
扬鞭策马,紫缡思绪如飞。
山道太过狭窄了,身后追击的人似乎排成了一长队,紫缡不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必须要想办法甩开他们!
可就在这时,前方冒出来一大批打着火把的家伙,居然也是追兵!
行动快过反应,紫缡勒马。可是此刻这一人一马却是行进到了山崖的拐角处!
马匹被紫缡突如其来的行动打乱了步伐,一时嘶鸣一声,双蹄高高的抬起。前方的火光让它睁不开眼,一只蹄子落下时踩空了,竟是身子一歪,直直坠了下去!
这一刻,紫缡的心底全是绝望,绝望的看着那摇曳的火光,绝望的随着马匹坠落悬崖,绝望的想着咸阳宫里的那人……
“呵呵,这么高,她必死了。”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得意的扯开面纱。
这一刻,急速下坠的紫缡整张脸都僵了。
“居然是你……?!”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呵,原来就算有读心术,也依旧还是逃不出算计的心啊。果真,这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
当紫缡坠崖的消息传到咸阳时,慕白傻了,公孙燕愣了,慕少艾一掌拍碎了青铜香炉,整个身子瘫软在身旁的柱子上。
“谁……谁干的!”竟然下手如此快,如此狠绝。
这次是他考虑不周吗?本想将紫缡送离危险,没想到却是将她推向了死亡。
万丈深渊、人马俱坠……
慕少艾颤抖、苦笑,身子贴着柱子痉挛着。
他被关押于禁苑,他完全不当回事,但紫缡生死不明,却叫他如何不当回事?
瞅一眼外面的守卫,慕少艾假意就寝,将被子卷成空筒状,做出一副假象来,接着便化作一团宝蓝色的烟雾,遁了出去。
此刻邑王府中也收到了紫缡坠崖的消息,雪无声眉头深沉,只觉得远方像是黑云压城般,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因素。
“邑王!”
当慕少艾的身影从一团宝蓝色的烟雾中出现,快步走过来时,雪无声沉声问:“你不怕被发现?”
“发现就发现吧。”没心思管这茬。
刚好淳于静进屋,一看慕少艾怎么来了,急忙插过来问道:“慕少艾你……你没事吧?”
“……没事。”如是回答,心底的疼痛却是能要了命的。
淳于静见状,立刻跑到一旁的桌案边,提了烛烟新煮的梅花茶,拉两个男人坐下,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杯茶,并说道:“刚才我们已经安排七悠阁去寻找紫缡的下落了,当初唐夜坠崖都没死,紫缡也定然还活着,你们要对紫缡有信心。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和王爷都觉得公孙燕不会放过紫缡,可是这事情发生的也太快了吧……”
淳于静见状,立刻跑到一旁的桌案边,提了烛烟新煮的梅花茶,拉两个男人坐下,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杯茶,并说道:“刚才我们已经安排七悠阁去寻找紫缡的下落了,当初唐夜坠崖都没死,紫缡也定然还活着,你们要对紫缡有信心。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和王爷都觉得公孙燕不会放过紫缡,可是这事情发生的也太快了吧……”
“不是公孙燕做的。”雪无声道:“夜半追杀,幸存之人都说这根本就是预谋,公孙燕没有那个时间。”
“那也就是说……是楚国那边的人干的?”淳于静吓了一跳,“紫缡都已经被楚国王室欺负成那样了,他们还要取紫缡的命?不就是个读心术嘛,有必要忌惮成这样……”
雪无声和慕少艾交换了神色,心底都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心道:只怕是楚国内部酝酿起一场不可告人的暴风雨,而策划人害怕紫缡归国会捅穿一切……
不管那人是谁,既然敢动他们的朋友,那么他们一定会将之揪出来,血债血还。
冬风送寒,萧萧瑟瑟。
这些天发生的惊天大事,很快就传遍了咸阳城,并传向郊外,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议论话题又多了好几个。
没想到不出三天,楚国女王的使节就来到了秦国,专门为紫妍的事情来讨公道的,女王陛下还不知道紫缡的情况呢。
这让慕白实在疲于应付,因为那可恨的女王居然联合了燕国和齐国,三国一起派了使节过来,咄咄逼人,说秦国若再不给个说法,有损祖宗十八代的名声。
这可好,把慕白的祖宗都给骂了,他还挂得住脸么,差点又气吐血了。
使节们还说,必须请邑王走一趟楚国,给女王陛下一个交代,否则女王陛下绝不善罢甘休。
再看如今列国的局势,虽说秦国已经吞并了三国,军事实力和国力财力都堪称第一,然而楚国幅员辽阔,恨不得占了整个江南,即使都是女子在统治,但这些女子大多都怀有奇能异术,绝非等闲。
因此,楚国,真心没有前三个那么好惹。更何况,现在燕国和齐国也和楚国站在一边了,双拳难敌四手,这是真理。
既然如此,雪无声作为秦国人,自是得为秦国考虑。既然如此,走一遭楚国又有何妨。
刚巧淳于静一直记挂着楚国女王王冠上的珠子,可是却总也没机会深入楚国王室。现在机会来了,当然是抓住,然后--走起!
两人临走前,与慕少艾、菱姬道了别,淳于静又顺手带上唐夜。三人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去向楚国。
腊月的脚步越走越远,新的一年就快要来了。
今年的除夕夜,是注定要在异乡度过了。
行走多日,直到临近除夕的一天,一行人终于到了楚国都城的郊外。
楚国都城名为郢,春季气候温暖湿润,夏季燥热,而冬季却是湿冷湿冷,寒气从脚底直直钻入人的全身。
远远望去,郢都树立在地平线上,那黑色的城墙很是个性,看得淳于静十分奇怪。
那是?
竟然是……铁皮?!
定睛一瞅,娘哟,还真是铁皮,郢都的城墙居然是用铁打造的!
淳于静顿时扶额,有黑线划过脑后。这楚国都是一帮什么样的女人啊,这么变态,此事就是男人也干不出来吧……
辇车摇摇晃晃,坐得淳于静骨头都疼,想出来骑马的,却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
“有人在附近打架!”淳于静钻出了车子,一踩车架,就飞身到了雪无声的马上。
他一手搂过淳于静的腰,将她放到前面,靠在自己怀里,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定定道:“一群女人,在围攻一个男人。”
“你居然连这都能判断出来……”让她这个半路出家的菜鸟情何以堪。
旁边,唐夜的马也上到与两人齐头并进的地方。唐夜抬眉,很好的演示了眼底的一抹痛苦,说道:“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雪无声道:“他们已经过来了。”
话音落下,果然当空一个玫红色身影飞了过来,手中拿着个亮金金的怪东西。身后一群女人喊杀喊打的追着他,这架势看着滑稽极了。
正好那玫红色衣服的男人一看到这里有一票车队,便赶紧把女子们引到了这里,然后继续开战。自然的,雪无声的队伍受到了干扰,人也乱了,马也惊了,场面颇为混乱不堪。
“哎呦喂哟,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啊,这么多大女人欺负我一个小男子,你们可都看着呢啊!”
这男人突然开口求救了,声音倒是很好听,像是脆玉相撞,只是这话说的吧……淳于静觉得颇为当初小白的风采。
好吧,就看在他和小白有点像的份上,自己就管个闲事吧。于是扯了扯雪无声的袖口,甜甜的说:“王爷,你看这些女人好没礼貌啊,你震慑一下她们好不好?”
雪无声无奈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随行卫队们赶紧躲开这些难缠的家伙,而雪无声则远远喊道:“我乃大秦邑王,你们在此恶战,挡了本王进宫之路,是何道理?!”
女子们霎时如同被雷击了,全都收回了剑退开,互相交换了紧张的目光,议论道:“是邑王……”
“是他灭了三国。”
“他是中原三公子之一,与琴仙风拂、医圣严华公子齐名。”
“可是五王女被害的事情他嫌疑很大。”
“你们谁上去给他个解释?听说这个男人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