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城……你的打算,很……好……!”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声激荡人魂,风铃等修为不够的弟子,已然是口耳溢血,更有些弟子已经陷入癫狂!
魔神狂笑,发难前兆!
“在吾被你完全封入地下,再无天日之前,吾会回礼你……梨城……吾的好友……”
四面广阔的墙壁岩砖之间,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将沉睡百年的水神庙照了个透亮,巍峨入天的穹顶,凌霄神座,通天巨柱,古老祭坛……久远的历史,以古朴的姿态重现世人面前。
然而就在转眼之间,四壁的金光变成了熊熊火焰!
“须焰逢芒——!通通变成妖、灵、吧……!”
话音落,黄泉开,同时,一道六角雪花似的暗银异芒,从地面妖异点亮,地底,再无任何声响,只留无尽的须焰魔火。
“难道,就再也无法诛灭这怪物了吗?!”一直未发话的玉衔堂金无坚冷声质问,只得到一声回应。
“你可以再次施法,用你手中的碎片,进去跟它拼命,或者让他出来与我们对决……”那边的梨城轻哼一声,慢慢站了起来,嘴角挂血,一身月白衣裳斑斑血迹,更显狼狈。
突然一丝讶异闪过梨城的眼睛,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风铃,空气因扭曲而呈现琉璃的幻丽姿态,千化琉璃式,竟为他挡住了熊熊魔火。
“孩童的本性,无知而无畏。”
一声轻喝,梨城指尖,异芒再发,三山奇阵,再一次为世人呈现。
虚空四划,地面却相应闪现出“田”字阵芒。
“十口思无心,无心亦无解……”
就在魔火再度来犯的瞬间,当风铃以为自己即将抵挡不住的瞬间——
十字光刃,自“无心之阵”的阵心簌地一声飞射而出,来一道,灭一道,来十道,灭十道,无心之阵,所以无解。
无解之招,正对无尽魔火!
风铃感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下。这一拍,像是卸去了她身上所有的压力。
昏睡之前,眼前的人,洁净如一树梨花。
这一边,金无坚被梨城一激,心中恼怒,再想发难,只见一道凶悍魔火劈头即来,不由皱紧眉头,想起灭蒙被封前的话语,料想这魔神之火说不定会让人真的变成妖灵,当即祭出圆环似的火玉珏,霎时一股纯正浩大的清阳之气如山崩之势奔涌而来,那是只见一道精纯如血的火光透玉环而出竟要反扑凶悍魔火,谁料那魔火似有意识,居然自行避开了。
金无坚一击落空,瞬间又放出三道鲜红血炎,不料那金色须焰有如灵识附体,虽然被灭去一道,但同时又生出十道魔火,更加凶猛,烧向众人!
眼神一冷,金无坚长袖轻划,竟是那刚才帮助萧若海的古朴之物浮现空中!
未来得及施法,金无坚突然感到双手脱离,灵力与气劲刚要发出便被莫名转化到了别处,细细看来,一股巨大绵柔的清气流转其间,同时不断化解魔火的反扑之力。
“是谁阻我?”
金无坚怒火攻心,厉声大喝,全力抵挡的众人,相互看着,却发现,只有一个人没有动手,武者的装扮,静默的神情,只有凌厉的眼神昭示着武者的心思。
“原来是无极门的路云尘,又一次来破坏,阁下是何居心?”
“不想整个三山被毁灭,就收起你的盘古开天镜碎片。”
“我的方法,不需再牺牲活人,通过古镜穿越空间之能,来到魔神面前,或释放魔神,群起攻之,未必不能胜!”金无坚口中辩解道。
“你以为凭我们这些人,或者再加上更多的人,正面对付完全脱困的灭蒙,能撑得过灭蒙的两招还是三招?”
说罢路云尘不动声色,本来操控着绵长清气的意识收势,魔火失去了路云尘深厚功力的化解,瞬间暴涨三尺,直扑众弟子,奋力抵挡的众人顿时觉得比之前更加深重的炎热难当。金无坚额上有冷汗滴落,无极门的弟子,当真如传言那般“不修百年不出山”吗?!
“金师弟,勿忘了拯救生灵的初衷。等到退去了魔火,诛魔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秦滟一边说着,眼见他们当中唯一一位百年道行的路云尘收了手,魔火气势如脱缰野马,心知路云尘自有分寸,秦滟紫煞白灵同时提升,灿烂却不夺目刺眼。只见她伸出雪白双掌,正手阳齐眉,反手阴坠地,阴阳交融转化,乾坤交替,绝静的沉冥化壁笼罩周身,不断扩大绝静之境的范围,所到之处,焦灼之气尽数被吞,温度随之下降,众弟子顿感轻松不少。
一掌,是秦滟自创绝学——
绝静化壁,裹挟阴阳转化的天人之力,一接触到骇人魔焰,瞬间暴涨,吞噬之处,金光火焰生生被吞灭于无形!
“玄门化壁掌”,化壁入玄门,正蕴含了云边谷清浊双修的精髓。
就在此时,一道肃然清光,深蓝似巨浪急冲,从高高的穹顶,轰然直击地面。
一剑落地,掀起千层气浪,四壁须焰,一息之间,尽数熄灭。不同于之前剑势沉隐,此刻剑势,如怒海滔天,神剑有灵似是感应持剑者一触即发的心绪。
不世流霜,神威天降!杀性其外,护生其中!
死灰复燃,消灭不尽的魔焰,纷纷放弃围攻各派众人,开始专注、疯狂地围攻一个人。
率领各自派门的领头人见状,纷纷引领门下弟子退至相对安全的所在。
重重怒焰密不透风的包围中的男子,紧闭双眼,骤然发出一声清锐长啸:“铭剑、释魂——”
剑与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人之附?剑之附?
“吼————!”低沉鸣吼,竟是从不世流霜之中,狂肆爆发。曾经朴实无华的不世流霜,如同化生灵识,深蓝剑刃随着一声一声低鸣,见风就长!
正是玄剑派的旷世之学“铸身囚剑铭”,当中的剑招之一——“剑之铸”魂式。
铭剑,借魔火的黯浊魔气,反推乾清浩荡高涨,释魂,释放清正魂引,吸引大片魔火围攻。越是众魔诛伐,越是清正鼎盛!
飞蛾扑火,然而如果飞蛾来之不尽,光明之火是否也能被此扑灭?
一颗颗汗珠从萧若海的额角,滚落,再被炽烫的地面蒸发。一个人,一口剑,承受魔神永封地底之前的最后极招!
“萧师兄,我来助你!”
说话同时,秦滟身纵绝顶飘风之术,虚空一踏,傲飞九重高顶,一切战况,尽收眼底,而她手中,也是多了一样东西。
四方罗盘形状,是神秘久远的圣物曼陀罗,隐隐描摹四洲一天上地下的点点星芒,是三千世界尽收于方圆之内!
秦滟一身紫罗衣飘飞,随心沉寂入定。虚空中秦滟盘膝而坐,邪烈的焰光中,已感受不到秦滟的任何气息,绝对的静止,绝对的空间,时间仿佛停滞了般,一股不死不生无垢无灭亘古长存的气息由面扑来,正是沉冥化壁之第三层——厄含境界。
刹闻真言如雷:“静气入寂,物我相忘,不死不生,无垢无灭。”
如一盏四方明灯,‘三千显妙’骤然亮起,同一时间,云边鬼道厄含境界虽只是初步进入,但秦滟脑后一轮浅浅的光晕已然缓缓亮起,智慧庄严宝相显生。而曼陀罗的主人,也缓缓睁开眼睛了。
那双眼睛,如果离近再看便能发现,如同水晶一般通透。
而眼前倒映出的地狱般的景象,若是平日的秦滟,恐也要心惊胆寒,然而此刻的她有如脱胎换骨,目色如空,不为所动。这便是跳脱了沉冥之境,云边静壁之术修习者极少有人能够达到的,二次入冥,灵魂返窍,开天化眼之境!
一手托住三千显妙,一手拇指微扣,白皙的手掌,浑然天成的“无畏势”手印,逐渐,坚定地,朝着三千显妙的光团压去……
燃烧四壁的熊熊火光里,同一时间,怒焰仿佛受到了什么无形力量压制了般竟然随之变形,火光中发出渗人的惨叫哀嚎!
而这一边,萧若海明显感到,流霜承受的压力变小了。
“起——!”秦滟一声清斥,“无畏势”素掌翻掌而起,掌内带出浓厚的黑气。
“啊——!恨啊——!”一声尖厉怪叫,无形重压变形的火焰里,“噗”一声,猛然带出了个全身燃烧的怪尸。
那怪尸手脚缠绕,割鼻剜目,大口尖叫,甚至不能自如行走,口鼻双目间炽焰环绕,真如地狱刑场中归来的一般,令人望之背生寒意。
“尸摩罗……传说中尸体灵识未全散,常被上古之人施古法变成用来召唤神灵的魔物灵媒,这样凄厉的怪物,居然出现在三山秘境当中,令人好奇。”云边谷弟子当中,忽然有个轻柔的少年声音响起。梨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如玉如琢的杏衣少年,指着地上的怪尸说道。
“这一举动,乃是当年封印三山魔神的其中一位,西南越祝的拂昼前辈,不听我祖先月泊澜衣劝说,私自施以越祝禁法,于是便祸及了地面蔓渠之山当时无数活人生灵,如大家所见了。”梨城娓娓道来这段千年之前的密史,在场包括杏衣少年在内,都十分惊异,但也不难听出几分撇清之意,毕竟千年前的事情,又留下了几分真相呢。
“难怪三山脚下的蔓渠之山现在到处是枉死冤魂,妖灵鬼魅,”金无坚仍是不咸不淡的口气,转而看向同样祭出铭剑抵挡的宁宇楼,“也难怪玄剑贵派看似与蔽派达成诛魔共识,到头来,却还是顾着自家兄弟的。”他指的自家兄弟,当然是指三山在玄剑派统辖范围内,以及梨城之前透露萧若海来自三山之事。
宁宇楼眉头深皱,侧目回应金无坚带有深意的目光:“萧师兄如何做的,大家有目共睹,无需按上任何名声,这次变故,亦与玄剑派无关。”
“啊——!”
“啊————!”……
一只只尸摩罗,被秦滟利用三千显妙异能,隔空揪了出来,一开始只是十几只,渐渐地,数量达到了几十只,偌大的水神庙,居然显得有些拥挤了。
无尽魔火,正是来自这样骇人又可怕的生灵。
“一物克一物,闻名不如一见,果然任何的奥妙,都逃不过三千显妙的法眼。”路云尘感叹着,一边望向高处紫色身影,三千显妙之名,他自几十年前就有耳闻,却没料到如今出现在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
倒在地上的骷髅,虽然火势渐小,却又开始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身上的火光,自没有皮肉的大口,一张一合见,几欲再度喷发——
“铸魂、释剑!”
萧若海沉声顿喝,身体里吸收了魔火的无尽战意,还有凛然剑气。
与“铭剑释魂”截然相反的招式,在“剑之铸”魂式吸收魔气,怒涨剑意后,剑与人角色的急换,剑者的乾清之罡、之极,正是爆发的时刻!
剑之铸,剑式!
万千剑光,感应到了剑者的变化,从急速飞旋的剑体里,在一瞬间,狂然释放!
霎时,满地的尸摩罗,尖叫哀嚎声此起彼伏,暴风骤雨般的剑气,转眼便将一地怪尸削了个七零八落,尸无全尸。
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弥漫当场,尸摩罗灵识被剑气冲散了,便化作浓稠血水肆意流淌,纵使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白了脸色。
深深的皱眉,梨城的脸色又白几分。
视线随流淌的血水,注意到了躺在脚边的女子。
“孩童的心性,不该早沾血腥。”
无心之阵随着流失的须焰炽热,也淡弱下去。梨城架起风铃的胳膊,让她靠住自己不倒下,免受血水的沾染。
蓝芒重新恢复黯淡平静,紫罗飘动,从天而降。两个正道翘楚,力抗魔神魔威,虽然未能弑杀,却令在场人为之振奋。
然而萧若海的剑却并未收起。
剑锋转,直指梨城。
无语、无声,该问的,该答的,既已知晓,何须出声?梨城扶稳风铃,坦然面对。
对上萧若海隐隐怒意的眼神。
“你的行为,让三山失去了隐瞒秘密的权利。”
“哈,”梨城掸了掸月白衣摆,面无抗拒之色:“萧兄的行为,同样也失去了打着救世旗号牺牲无辜的机会。”
“我会留下来,与梨庄主一起,看守神庙。”沉稳的踏步,踏出了路云尘,出世的气度,入世的决心。
“路公子百年修为,我觉得,可行。”秦滟微吟说道。梨城看了眼正朝着他迈步的武者,暗自轻笑,大概又是个萧兄吧。
流霜渐渐放下了。萧若海紧盯梨城的眼神,透露着复杂的情感,转过身去,欲言又止。
回归静谧黑暗的水神庙,突然想起听似落幕的拍掌之声。
“啪——!”“啪——!“啪——!”
紧接着,有个柔媚透着阴冷的女音,自殿内响起:“捕螳的小蝉们,黄雀已经等了很久了哦。”
众人皆惊,不料这么长时间,居然没发现有人在此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