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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中之约

古朴高大的庙宇,风格与中原的寺庙大相径庭,大门处露出两排巨大的石柱,构成似乎是远古时代的遗迹。高高的门额上面赫然写着三个枯瘦有力的金文大字:“水神庙”。

神庙里,是看不清的黑暗,却有如潜隐的活物,张着漆黑的大口,等待千百年来的第一口生祭。

那个宛如一树白梨的身影,一步一步,被神庙的暗处渐渐吞没。

四周有低吼,深深浅浅飘荡,亦有诡怪的声响“咔咔”从宽阔的四壁上传来,看不清穹顶多高,看不清庙宇多深,只能感受到那古老的岩石建材质地,比黑夜更加漆黑无垠。

梨城静静直直走着,视线的昏暗无法歪曲他的脚步半分。

蓦然他停住了脚步,伸手,稳稳按在一座冰冷的金属上,霎时雪花图腾骤然亮起,地底传来狂然怒吼,有了光线的映照,一切清晰,梨城的手,赫然按在祭台上一座空荡荡的神像宝座,不知神庙供奉之主,会是怎样的神灵。

“过了水妖百年之期,封印果然有所松动。”面对震撼人心的怒号,梨城闻若枉然,继续抚摸着神座,“身为三山后人,在下终于也能听到传闻中的远古灭蒙之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座突然自梨城手触碰之处,从里向外燃起熊熊金色怒焰,将看起来脆弱的月白身影逼出好几步。

一个枯槁的人形在火光中缓缓出现,手脚拗断,与其像人,更像挂着皮肉的骷髅,森白的一排牙齿间,正是猛喷火焰。

那断手突然张成利爪,正是一爪扼住了梨城的脖子,一点一点,将除了奇阵术法,没有任何功力的梨城提了起来。

虽身背重重极端阵法,然神灵仍旧是神灵,神之意念,穿透空间。

“玄雪……给吾玄雪……吾要出阵……杀了汝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类……啊啊…………”

梨城的脸,因缺氧变得青紫,那火中骷髅,只要再用力一点,梨城即刻命丧黄泉!

“玄雪吗……”梨城一边艰难呼吸一边低喃,“没用的,开阵的刹那,三山整片地灵便会被催动燃烧,你依旧逃不掉……”

“区区地灵浊焰,妄想困住神灵?!”诡异骷髅糙厉骨节,摩擦着梨城的皮肉,鲜血顿时将他脖子一片染红,看着触目惊心。

“云边谷天镜前辈、我三山月泊澜衣前辈、西南越祝的拂昼前辈合力开法阵造三山秘境,、至今仍留给我辈后人无数谜题,你以为,玄机真的只有玄雪而已吗……”

不知是不这番话起了作用,梨城明显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减轻几分。

“嘭嗵——!”月白衣裳的男子被狠狠摔在神庙坚硬的石地上。他踉跄站起身来,眼前的神座,金色的怒焰,那个诡异骷髅人影却已消失。毕竟封印只是松动,即便惊世如魔神,看来也只能借着一副骷髅进行任何动作。

拭去脖子上的血迹,梨城仍是向前迈进,坚定不移迈向那团火——

地底再次传来低沉的狂笑狂言:“哈哈哈哈……年幼的三山后人,比起你那无耻的祖先,你,又打着怎样的算盘呢……?!”这震天之吼几乎要将梨城的耳膜震穿,然而梨城相比之前,不仅更加淡然无惧,而且面对亵渎祖先的言辞,更是面不改色。

手再次轻轻放在了神座之上。

“于封印以内的你,要想脱困,只需答应在下一个条件,今天便是你脱阵而出之日。”

地底静默半晌,而后,沉沉响起:“无知无畏的少年人……你认为……吾需要与你谈条件么?!”

“不仅是脱去大神你千年之困,更能让你得到你最想得到的秘密。”梨城眼中闪过精光。

“年幼无知的人类……你真正知晓吾之所想吗……你有这个胆识一猜吗?!”

蓦然,怒焰金光变得刺眼无比,千条火舌,转瞬便将梨城包围,只要擅动一下,便立即会被这不明魔焰烧得死无全尸!

灼热烘烤,梨城不如外界江湖人或是修真之人,有功力护体,面颊额头,不一会儿便满是汗珠,整个人快要被烤干。

他想到,之前扼住他的火光中的骷髅干尸。

月白衣襟映上凶恶火光,他长身玉立,抬眼,眼中仍是无惧。

“这十业杀阵的破解关键,不仅需要玄雪,更需要合流术将阵法的浊力汇聚不外散,再加上乾清罡气镇住地灵暴涨,避免转化为离火之性自燃。”

梨城翻掌,暗银无光的材质,刻着古老神秘的雪花图腾,玄雪异戒,今日入世。

“这是在下的诚意,”他将暗银戒指放于摊开的掌心。

周身火光减弱,再多烤一刻,梨城不能保证自己会烤成之前所见那副骷髅一般。

“嗯…………”那声音收起几分狂傲,却多了几分猜疑。“毫无功体的小子,居然隐藏了异戒气息……不简单……汝们从来……不简单……!”隔着杀阵结界,玄雪也不会被真正取得。

“想表示诚意,就该表明汝要得到的利益。”

“大神不愧是大神”,梨城礼貌作揖夸赞,“在下只想做一件事……”

他沉吟,一字一字声声道:“十业杀阵开启,无论真实效果如何,免不了多人生祭,玄剑派行事向来雷厉,已暗中将三山镇民控制,而在下也被驱逐至此,等待他们的会合……梨城身为三山之主,即便与外为敌,亦要保护这里的人……”

“也请大神看在梨城曾经助你,既往不咎,饶过三山无辜百姓……”

“哈哈哈哈……”地底传来震荡人心的不屑狂笑,“千年过去,人啊……汝们口中依旧真假难辨……不过吾要纠正,非是生祭,而是法阵开启之时,坤浊地灵同时转向离火之性燃烧,吸收了生人的魂魄,阵法便会发挥十成之力……如此极端之招,就是这片土地千年罪恶的开端……!吾答应汝,也会看着汝们走向毁灭的一天……”

梨城静静听着,清秀面孔泛不起任何情绪涟漪。“毁灭”这个词,他这段时间听得不少。

不过既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便只有将计就计。

“合流道者与乾清罡气之人,应在来的路上了,若要拭目以待,便只有请大神期间勿要任何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水墨烟云,偶有几只白鹭悠然掠过天水之间,平静的三山古镇人们过着闲逸的日子,一条不宽的街道由南向北延伸开去,低低地粉墙黛瓦沿街排列得错落有致。

乐妙清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那些简陋的店,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叫声。

“乐姑娘你饿了?”

乐妙清看看身边的风铃,还无知无畏的模样。

也罢,就此告别,即便是来自天大的门派,她乐妙清也不用担忧。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风小妹,我知道,你是找人而来。”

风铃一惊,心虚地低下头,这都能被看出来……

乐妙清嘿嘿一笑,指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玄剑派弟子道:“你在这里当然找不到人的,”玉指一指,“你要往这三山深处走。”

乐妙清知道,那里,便是整个古镇最诡异,也是最重要之处。

“我嘛一是要在此等人,二是要吃东西,就不陪同啦。”乐妙清说道。

风铃激动点头,眼里全是感激:“多谢告知!”看了看乐妙清,一副懒散悠闲的模样,心理徒羡慕。

稚嫩的口发出稚嫩的轻叹,径直向乐妙清指的方向走去。

三山深处,大片水泽,瘴云蔽日。

越迈向深处,脚步越是泥泞,混合着腐烂气味的瘴气越重,遮天蔽日,瘴毒之下,寸草不生,连只虫都没有。风铃一步一步,踏入广袤无边的奇异水泽。

说来也怪,本该置人于死地的瘴气,风铃这样一个道行低微的人,却完全不受影响,甚至隐隐觉得舒服自在。但她还是觉得危险,不敢动用飘风术耗损内力,并且寻找落脚泥地,以免落入深水之中。

不知走了半日还是大半日,当风铃觉得快要饿死在这里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建筑,远远望去,不过小小的一座,但对于连续赶路,体力耗尽的风铃,却是希望的火苗。

“这……就是师姐说的,砚池山庄?!”风铃高兴地几乎跳起了,全然忘了一路疲惫,也忘了此处无山,却叫“山庄”的怪异,一心只想赶紧过去,与师姐还有萧师兄会合,当即催动飘风术,整个人如同飘叶一般腾然数丈,向那个建筑的方向飞去。

而飘风术祭起的刹那,这一边,原本恢复寂静的水神庙,开始窸窸窣窣地发出不安的躁动,漆黑四壁,“咔咔咔”声响又起,令人不寒而栗。

光影交界的庙宇门口,同一时间,沉默等待的梨城,亦感受到了这种愈发激烈躁动。他不动声色,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与虎谋皮,他也不禁自问,真正有这般胜算吗?

而看殿内反应,莫非是这么快,说到就到了吗……

他心中不禁猜测,一掌开阵之人,会是个究极的高手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压抑千年的狂性疯魔,一点点,吞没属神的理性。

“那个人……原来是他的气息……原来这叫做“合流”之气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镜、神、秀………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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