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儿宽宽,坦履轻踏,令人心神安定,彰显繁荣盛世。
路儿逐变,吵杂喧闹,恍一隔俩世,叹世间权力苟谓。
路儿颠簸,马车摆摆,车内人,思事忧心,哀俩相牵挂。
单易凡如一阔气老爷,简车劣马,私访出巡,睁开紧闭双眸:“幕世鸣现况如何?”
幕世鸣乃天裂散域,天风大陆,天噷城朝皇宗宗主幕湘君之子,亦是一直与单易凡针锋相对,事事纠葛摩擦的碍眼虫。
童战驾车回答:“被我重伤,可惜,仍不够弥补少爷蚀心之痛。”
单易凡顿时心暖,他只记得,当时在采风楼,自己明知毒丹,假扮补心奇药,一口吞下,而后续,随着俩眼一黑,概不知结果。
“详细道来。”
童战催着马儿,在孤僻小道扬起车尾尘埃落叶,话音徐徐响起:“少爷昏迷之时,我率先出手,一式过后,杀其护挡在前的俩名朝皇宗三代弟子。二式出,重创幕世鸣。”
说到这里,童战语气略带惭愧:“三式未出,朝皇宗宗老突然现身,一掌将我逼退。”
单易凡轻摇手中白纸扇:“哦?宗老?好手笔,我那慈父又是如何应对?”
童战语气瞬间充满尊敬与敬佩:“少爷神算,待我被朝皇宗三宗老幕浊逼退时,家主感知你性命流逝,旋即,现身怒斥。如你所知,无论如何,本家亦不能与朝皇宗决裂,兴兵动干戈。”
“所以,家主划出底线,让幕浊受其三掌罢休。”
单易凡心中叹息,“消失的我啊,你看到没?这就是你的父亲,亲子一命,竟只配三掌作罢。”
冷冷一笑,单易凡合上手中纸扇:“真是我的好慈父。”
童战转回头,眼神充满敬畏:“大哥,家主真心挂你万分,形势所逼,他也是身不由己,你可知,家主神威,一掌打得幕浊吐血,二掌将其击散功体,伤其根源,怕是修为早已被废,三掌还未落下,便被朝皇宗宗主幕湘君插手,幕浊那斯这才捡回一条贱命。”
单易凡俩眼一瞪,心中直呼‘恐怖’。
据脑海残识所记,那幕浊实力强悍,天裂一带少逢敌手,怕已踏进破界之门,圣合之境,如此强者,竟被自己这便宜老爹,俩掌打成废人,单先成真乃天裂无冕之王,战斗机中的隐形战机啊。
合起手中折扇,单易凡轻揉太阳穴,扮作一脸心力憔悴:“如此也好,呵呵,慈父毕竟是慈父,吾一命,堪让他出三掌,已大出我所预料,唉,作罢,今日去陈家胡同。”
童战默默无言,对于单易凡父子双方的关系也倍感头疼,只是轻喝一声“架”,马儿渐渐消失在了孤僻之道。
天噷城,北城之北,流民之所,民窑难居之地。
这里都是一批无有身份入城的可怜人,衣食窘迫,生活艰苦。
单易凡,父亲眼里的废物,不成器的东西,却默默无闻,以自己口袋,偶尔抽些家私,养活了近千千之人。
此时,大批简陋的木屋、帐篷一角,响起了孩童们,人生最真诚的欢声笑语。
“马儿铃铛响,菩萨暖寒心,单家哥哥来登门。”
“马儿停蹄步,满车神赐物,小三小四只吃糖。”
“易凡哥哥来拉。”
“易凡哥哥,小四要吃糖。”
童真、童心、童谣。
句句唱不尽遭逢苦难的孩子,心中那份挚爱。
童谣过后,是父辈和老人们严厉的训斥。
“无礼,贱命岂可逾越金番,你们要称易凡公子。”
单易凡至马车而出,命令童战把车内所带衣物和用品一一交付正在等待的人。
伸手探入腰间,取下‘鼓鼓’一袋银两,向方才那名出口呵斥孩童的老人递去:“陈伯言重了,易凡何德何能,妄占金番圣地,自喻圣人。”
拉起苍老,枯瘦的手,单易凡的心忽然哆嗦了一把,眼前老人,让他想起了穿越前,家中那个顶着烈日务农的父亲。
此刻,心中再次对那个在火域内化成浮沫的自己,发出一声沉痛的惋惜。
“陈伯。”
老人没有拒绝,颤抖的手缓缓接过,眼中噙泪,愕然打开银袋,顿觉手中之物如一座大山,沉重难当:“这,这太多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易凡公子,老朽我。”
单易凡合上纸扇,伸手把递来钱袋轻轻推回:“唉,身外之物,岂比金贵性命,陈伯莫要推脱,否侧,易凡心中难安,不忍离去。”
老人瞬间泪流满面,金贵性命?何人曾悲悯过此方流民的命啊,别说是人,就连日夜祈祷的菩萨和佛主,又何曾眷顾?金贵性命,恐怕也只有易凡公子能如此看待我们这些不如草芥的烂命了。
“老朽懂了,我会挨家挨户,一一分发,易凡公子,真菩萨心肠,冬来夏去,五个春秋,若不是还有公子救济,我等早已死于贫瘠,公子大恩,请受老朽一拜。”
老人本就弯曲,枯瘦的身子,看上去,让人倍感凄凉和心痛。莫说此刻不是真正的单家大少,就是以前架势堂的二当家,恐怕不敢承受如此重礼。
伸手托起即将跪地的老人,单易凡忍不住眼角模糊:“陈老伯,礼重了。”
“能为大家分担生活压力,易凡心中倍感光荣,如今,秋已去,冬已来,我亦事务缠身,唯恐某时忽略了你们,所以,这次多带了些。”
虽然此地离天噷城颇远,但大事传至千里,单家大少惨遭死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些日子,流民之地的人,整日诵经念佛,夜夜祈祷,希望单易凡能熬过此劫。
老人哀叹一声,口语变得严肃:“唉,朝皇宗看似名门正派,比之那些豪门子弟,欺男霸女横行街市,有过之而无不及。都说易凡公子纨绔执挎,欺压善良,但我等深知,易凡公子打压的正是那些真正自喻高人一等的恶霸,对我们这些贫苦之人,我等,我等。”
老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颤抖的身体,似在向残酷的世道,进行无力的申诉和抗议。
单易凡平和一笑,心中敞然:“天可鉴,人可证,我无须在意他人看法,只要自己无愧于心,便行的堂堂正正,走的踏踏实实。”
老人重重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敬慕。
看着童战把东西分发完毕,单易凡对着围绕在身边的几个孩童,抱抱这个,又捏捏那个,随着日行当午,无奈,嘘寒问暖一番之后,只能抽身离去。
陈老伯被近百名衣衫褴褛的小庄难民拥簇着,目送消失在眼前的马车,他们心中真想把那怜悯人世,菩萨心肠的少爷留下,但考虑到周身环境,如此寒舍,实在没有脸面出口阻拦,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向神灵为单易凡祈福。
孤僻狭道上,簌簌落叶,是秋天的离去。
原路返回的单易凡,在心中祈求着上苍能对那个化成浮沫的人,重铸来世完美。
倏然,一个传音落在耳畔,童战沉静说道:“少爷,车架后,尾随宵小。”
单易凡“哦?”了一声,轻轻念到:“实力如何?”
沉静的传音在耳边响起,童战略带鄙夷:“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单易凡轻轻一笑,挥动折扇:“那就勿用管他,君子应成人之美,圆其心愿。想必,又是某人暗中窥我行踪,了我行迹,既然毫无威胁,那就任他去吧,回府便可。”
童战略微担忧:“陈老伯那里?”
单易凡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区区粪土之物,何谈入朝皇宗少宗主法眼,莫说幕世鸣不屑一置,估计,就连这些宵小都看不上眼,修行之人,玄功功法,罕见利器才是首选,就让他们完成任务,回去领赏吧。”
童战心中一愣,此刻,对单易凡了解有所困惑,这句话,实在不像出自平时那个事事小心的少爷之口,若是以往,怕是他们早已立即返回探查,待认定陈老伯他们安全无事后,方可放心离去。
单易凡察觉到童战异常,开口解说道:“我逢此一劫,看的更加透彻,明白针对之事,当取舍有度。故此,认定他们必然不会前去抢夺。”
童战呼出一口气:“少爷,你变得更加内敛了,这是好事。”
路途逐渐变得平缓,马车颠簸渐渐微小,安稳落座的单易凡伸手用折扇打在童战头顶:“四年前我就说过,莫在唤我少爷,可你仍改不了口,算了,随你去吧,你高兴就行。”
童战‘呵呵’傻笑,‘嗯’了一声,驾车入城。
拓坦大道,车水马龙,仍不堪摩肩接踵的人潮,
喧闹街市之声入耳,单易凡又遇巧事。
闻听一句诗号响起,穿透人流,淡定传来,单易凡心中一乐,命童战停下了车架。
“春季花开映百彩,落秋弥后余残香,我自其中摘一朵,家花哪有野花香,妙人儿,莫在抗拒,随公子我走吧,哈哈哈。”
掀开车帘,单易凡缓步而下,轻摇手中白扇,隔着重重人流,脑筋一抽,抽出一段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诗词。
“非礼勿视,非礼已视,非礼之人乱非礼,吾自留步观飞利,飞利兄,如此闲情雅致,可容小弟易凡同入啊?”
愕然,诗赋传出,街上人流惶惶,快速闪躲。
看热闹的人,承担一方无碍自己安全的好戏尚可,但卷进俩家豪门相争,那可是要死人的。
人影快速分散,露出街道中央,一个正拽起民女拖拉的小胖子。
乍然听见诗号,小胖子迅速松开紧握少女手腕的咸猪手,连忙分开周身侍卫,抖动着一脸肥肉,笑态可掬,迎向了淡定有方的单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