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只听得窗外虫鸣,吸露喳喳。
实惠客栈内。
童凌霜沐浴安眠,睡得像个宝宝般香甜。
今日遭逢武令,单易凡倍感不安,忧心忡忡之余,他很明白,这些富庶子弟,为达到目的,手段多如牛虱,细如牛毛。
念及此时内房眷恋,单易凡暗自嘲笑,想当初,在天噷城单府,那么好的资源不用。落得如今,自己这‘半刷子’的功夫,还是父亲强逼才练得。
“受启?受启。繁辉,繁辉筑基境,呵呵。”
暗自冷笑中,单易凡开始琢磨异世武道,虽然他曾对某人发誓,“你既不喜武,那我今生便不觊武”。但眼下形势,想必,某个化成浮沫的人,亦不甘心就此沉沦吧!
万域万界。
武道踏途,初入者,皆可称之为“受启”,受启之期,当可细分为青铜、白银、黄金、白金、钻石、王者,六个等阶。
王者阶之后,就是新的层次,繁辉期。
繁辉期,包含凝气、筑基、开光、元化四个大阶,皆又细分初,中,后三个小阶。
受启王者阶晋入繁辉凝气阶,就说明人的经络已通,气海已成,打通全身周脉,汇聚天地灵气,滋身养体。
而现在的单易凡,仅仅只是繁辉期的筑基中等境界,莫说是在天裂散域,即便在这赤澜星渺小域,都不能说得上是一名真正的武者。
现今二十一岁的他,实力恐怕比起天噷城最不堪的庞飞利和舞老三都不如。
想到此处,单易凡不由调息打坐,陷入意识之海,开始窥探玄水真言诀。
此刻,十二个玄水字体,旋转排布,在脑海之内环形饶圈,每一个字体都蕴含着对于武道的理解,和独有的修习方法。
水流莹光,奥妙无穷,单易凡不得不承认,渊自在乃是武学中的奇才,天纵一代神天高人。
这十二字真言,集攻、防、扰、保命为一体,进可攻,退可守,辅可为,实在不行,最后“疾”字玄水一出,脚底抹油的功夫,简直堪称逆天,‘一梭光年’何等的壮哉。
暗夜长途,无心睡眠,自保无力,令此刻安静下来的单易凡,开始细加琢磨。
“玄水首字,若无弱水化形辅练,只能在突破整个繁辉期之后,强行抽纳天地灵气化灵水为己所用。”
暗自摇头,单易凡轻声嘀咕:“玄水真言决,果真是玄奥无比,简单的一个‘极’字入门,就需要这么高的门槛,难怪渊自在名列四大传奇之中,是最神秘,也是实力最高深莫测的一个人。”
脑海忽然灵光一闪,单易凡冷笑道:“既然无弱水可用,那我便抽自己精血修习,南冕一脉,与水同生,自己的血液即是最佳的修炼工具,喝啊,去。”
打定主意,单易凡咬破手指,扬手甩出:“逆水行舟,进退无门,敕令,极。”
极极极极极,简单一个入门的极字,实在是变化万千,极中无形自有形,极中无极为终极,虽然这入门的一个‘极’字,志在一个‘困’式。
但玄水之奥妙,以一字化千万,‘极’字口诀一出,霎时,单易凡面前红芒渐起,丝丝鲜血从指尖化成一条血线飞出,在床前缓缓凝化‘极’字形态。
抽纳心头精血,这可是危中之选,愚钝愚昧,殊料,单易凡竟明知而故走险招。
此刻,刚刚恢复的身体,根本不足矣凝化完整的‘极’字形态,但观此刻的单易凡,额头冷汗狂冒,一脸苍白,打坐的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力支不堪,走火入魔的迹象。
“我不能放弃,哪怕豁上性命,我不能放弃,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这是父亲留给我的,这是我单门全族以命换回来的,这是能保护凌娪最后的依仗,单易凡,我必须要成功,我不可以放弃,啊。”
拔心抽血之痛,非常人能忍,丝丝血链飞出,红芒之下,单易凡拼死力聚。
而在此时。
内间的童凌霜,受细微的动静而早早醒来,听着单易凡强忍的痛楚,说出的肺腑之言,泪水打湿了枕头。
“易凡,你好傻。”
夜幕里,实惠客栈内的平等庸房。
幽暗的红光,诡异万分,让观到之人,瞬生鬼魅之像。
入夜子时已过,丑时夜静,人更静。
短短一刻,恰恰给了单易凡这万中觅求的珍贵时间。
血,丝丝飞出,摇摇欲坠的人带着一脸决绝,浑身涌动着滔天不屈,坐姿坚韧,挺拔,仿若泰山压顶,亦不会皱一下眉头。
“逆水行舟,进退无门,以血化极,以命豁之,给我聚,喝啊。”
“嗡嗡嗡”
沉闷的轰鸣声响,精血在床前缓缓书写着一个血魄大字“极”,一笔一划,一点一横,都是单易凡以心血凝练。
“唰”
就在单易凡意识朦胧,只是身躯还在惯性支撑的时候,最后一笔,完成,霎时,血光大盛,照映得整个房间犹如燃起熊熊烈火,令人心惊胆裂。
“嗡嗡嗡”
精血凝化,涵纳天地之威,超越玄水之力,一个殷红完整的‘极’字,旋转在单易凡床边,告慰着不屈之人踏天破地的志向。
单易凡挥手收功,把血魄‘极’字收进体内,猛然间,脑海那枚‘极’字玄水形态,‘轰隆’一声,被印成了血光之色,在十二个旋转的玄色字中,甚为显眼。
“噗通”
单易凡倒头栽下,仿佛整个身躯的鲜血都被抽干,那条被放血的手臂,更是止不住的痉挛,麻痹。
夜,未亮。
人,安睡。
单易凡带着满足,含笑安榻,昏昏欲睡。
一条倩影,眼含泪光,一脸心疼,伸手抚摸着单易凡苍白的面孔:“我不会离开你,轩辕皇氏的血乃天地所生,皇中之贵胄,轩辕凌娪不会让你倒下。”
“唰”
刀光起,丝丝殷红从白皙的玉手滴落,滴进了此时干涸的嘴唇,滋养了枯竭的心海。
童凌霜面带微笑,看着单易凡犹如一个婴儿般吸食着自己的鲜血,脸上洋溢着无以言说的满足和温暖:“你知道嘛,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回到战云界,从五年前被你所救的那一夜,当时你抱着我,我听着你的心跳,感受到你内心狂乱的焦急,我就明白,凌娪此生,非你莫念。牵挂,从此一生相随,至死不渝。”
鲜血滴落,柔弱的女子失血过多,不堪重负,沉重的倒在了单易凡的胸膛上。
“噗通、噗通。”
胸膛内,心跳声依然强力,沉稳,悦耳。
意识不清的童凌霜喃喃自语:“我说过,若哪天这个心跳声会突然停止,那个时候,我的心,还有必要为别人跳动吗?嘻嘻。”
夜,悲凉。
是一个男子以血宣誓要保护挚爱的誓言。
夜,泣诉。
是一个女子以心跳为理由告诉自己存活下去的信念。
夜,无言。
只有俩个苦命相依,不离不弃的人,在挣扎下,以微薄之力反击着命运的安排。
冬霜落,撒下地面一片白柔冰晶。
落霜,霜落,孀落城。
“额”
“重”
单易凡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一张圣洁的脸,正望着自己香甜安睡。
脸,有些苍白,惹人心疼,单易凡轻轻撩起童凌霜的发丝,温柔一吻,吻在了她的额头。
“安睡的你这么可爱,真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你睡着,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守着你,小傻瓜。”
轻声起身,单易凡把童凌霜放在自己床上,轻轻盖上被褥,简单洗刷,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买好早点的单易凡,就匆匆而回。
“小懒猫,吃饭了。”
“嗯!”
童凌霜揉揉眼,香喷喷的菜肴味传来,令她食欲难忍。
“你?”
单易凡坐在床沿,捧着童凌霜的脸摇了摇:“害你连日与我奔波,你太累了,客栈的饭菜贵且不说,主要手法粗糙,大火熬制,厨艺粗心。所以,我就出去专门找人,盯着他们做,这些东西都是我精心挑选,对于补血补气养身,呵呵,我可是行家呢。”
童凌霜腼腆的笑了。
单易凡轻身站起,在墙边拧干湿布走回,用心的擦拭着童凌霜的手和脸:“小懒猫,来,抬起头。”
一股感动的心潮狂涌,童凌霜感受着单易凡的用心,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低声抽泣。
单易凡一愣,微笑宽慰到:“怎么了?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呢?不要哭,这样不漂亮,快,吃包子,喝,好烫。”
单一凡打开硬纸,取出软绵绵的白面小笼包,在俩个手心丢来丢去,像个玩杂耍的调皮猴子。
童凌霜见状,瞬间笑出声来:“烫就先放下,凌娪自己来。”
伸手拿过包子,童凌霜轻轻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眼神不自觉的看着单易凡:“你老看我干嘛?你这样,我没办法吃饭。”
单易凡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因为你好看啊,你可不要忘记,你是我父亲和四爷爷早就内定的儿媳呢。”
童凌霜娇嗔一声:“讨厌,我皇弟不在,你是想欺负我么?”
单易凡“哈哈”大笑,狠狠一把抱去,一口亲在了童凌霜脸蛋上:“欺负你又怎么样?战弟才不会帮你出头呢,我要欺负你一辈子。”
童凌霜在单易凡怀中挣扎:“不要,现在,不可以。”
单易凡猛然停止,脸色暗沉。
童凌霜低头,像是做错了事:“你,不高兴了?”
单易凡暗沉的脸忽然洋溢出灿烂,再次把她拥在怀里:“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嘛,我要给你一场婚礼,我要让你穿上红妆,被我骑着高头大马,明媒正娶,迎进洞房,凌娪,相信我,我会做到。”
童凌霜顿时娇羞幸福,这句话是多少女子渴望而不可求的等待:“我等你,不过,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咕噜噜’叫了,好难听。”
单易凡顿时尴尬,连忙松开怀中佳人,大大咧咧的拿起包子就啃:“是饿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昨天放了不少血。”
童凌霜:“什么?”
单易凡立刻话语止住:“没什么。”
童凌霜一边小口慢咽一边说到:“吃完饭,你可要听我的,去医馆寻医时,切莫出口乱言,惹恼了那些先生。”
单易凡舒缓一口气,让口中食物咽下:“若他们说的对,我自当用心听,若胡言乱语,呵呵。”
童凌霜:“怎么?”
单易凡脸一横,浑身血气翻涌:“我让他们,逆水行舟,进退无门,敕令,极。”
“唰”
红芒盛,血魄之力凝化出真言一字,整个房间,顿时,血光滔天,强横的血腥力,让人顿时陷入一种绝望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