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升豪气,天赐遇佳人。
即使现在的童凌霜衣着有些破损和脏污,但仍掩盖不住淤泥生白莲的圣容。
单易凡一眼看定,心中顿时明了,立刻挡身在前,抱拳道:“路行义举,易某人感激不尽,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一句话,点醒梦游人,武令干咳俩声,斯文回到:“孀落一方,武氏令少,武令。易兄弟多礼了,来人,把银两还回。”
随行武令身后的侍从,连忙把捡起的碎银捧在单易凡面前,单易凡收回掌中:“原来是孀落城的武公子,易凡久仰,今日之恩,他日必当登门感激,奈何,初到贵地,我与娘子还未寻到落脚之所,这便先记下,武公子,告辞,请。”
单易凡拉起童凌霜转身就走。
武令亦不出口阻拦,只是眼中的狡黠越来越浓。
身旁随从一脸奸笑问到:“少爷,为何不把他们留下?那小娘子姿容如天仙下凡,与公子匹配,当可作为旁妾,夜夜伺候。”
武令冷哼一声,伸手扬起折扇打在侍从头顶:“他人之爱,我焉有抢夺之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武令还没到这般强行掳人的贱做。不过?呵呵,若是他人送之,我亦含笑接纳。”
侍从立刻会意:“那,小的当怎为?”
看着前方消失在街道人流的单易凡与童凌霜,武令淡定说到:“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我观那姓易的衣带旧日血痕,面色苍白,内息紊乱,似有内伤在身,若他们是寻医到此,那简直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侍从立刻把大拇指高高举起:“少爷英明,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就等着在家坐抱美人归吧,嘿嘿嘿。”
武令转身,哼着小曲,洋洋得意,朝着孀落城繁华地带的‘百菊楼’欢心而去。
大街偏角一处,小虾米咬着嘴唇,抹掉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赫然竟是一个女童。
“武家人奸险,那好心的公子和姐姐定然要被他算计,我该不该过去通信一声呢?”
小虾米脸掉热泪,暗自摇头:“我偷了人家的钱,他们不会再相信我了,弟弟,姐姐去帮你讨吃的,姐姐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呵呵,易公子啊,我若还有父母健在,怎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孀落城,实惠客栈。
普通房,双人套间。
“呼”
一件。
“呼”
俩件。
童凌霜满面羞态一件一件把脏衣抛出。
外间,单易凡小心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我命小二按此寸量定制新衣,今天终于可以睡个舒服觉了。呵呵,单易凡啊单易凡,在天噷城,哪怕是旺季的银雀楼都会随时留一间天字客房,让我与那群损友花天酒地。如今,呵呵。”
童凌霜裹着被子徐徐走来:“不用在那冰冷的山窟露宿,凌娪已是满足,如今能跟着你住在这里,更是上天的恩赐,我们钱不多,还要为你治伤,这间双房,很好。”
单易凡一脸哀痛,走到这一步,单家大少连住个像样的房子都成了天大的难事,不由摇头叹息:“是我害你吃苦了,今日就先到这里,晚上我会命小二安排洗浴,这么多天,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再去寻医,希望能尽快解决我内腹的乱气,在这孀落城我一刻也不踏实。”
童凌霜单手抓着被子,一手抚摸在单易凡脸上:“不苦,比起别人,我们很好,也不知那个小乞丐怎么样了,今日我观他面色匆匆,甚是着急,想必,他也不是存心要偷取我们财物,定然是他遇到了非常艰苦的困境。”
单易凡把自己的手贴在童凌霜手上:“我们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惦记他人,我本想给他银两解他一时之忧,怎知,唉,人,不得有好心,否侧,天都要亡你。”
夜幕已至,窗外,响起虫鸣声。
落脚孀落城的俩人,却还不知,因那一面之缘,已陷入了有心人的精心布置。怎知,刚逃狼窝,虎穴将临。
天裂散域,天噷城,桜山深处,一处水河旁。
虫鸣喳喳,小河潺潺。
夜幕降临荒野,荒野一处孤坟,霎是凄凉。
“师妹,师妹啊,我无能,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没有照顾好你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傅,幕世鸣,今生,我南宫北在此发下血誓,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雨夜遭人凌辱,玉宝珠当即含恨而终。
命运不知悲悯,如此玩弄可怜人。
不远万里,拔身涉水,吃尽人间苦的师兄妹,在天噷城的脚步还没站稳,却已剩下孤零零一人,挥泪送青竹。
“单易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为什么,我宁愿为了你,为了你们单家战死,也不愿遭幕世鸣如此侮辱,呵呵,哈哈,哈哈哈。”
“幕世鸣活不了,你一样也逃不掉,你们等着,等着吧。”
南宫北拔出佩剑,在脸上狠狠刮出一道创口,还算英俊的面容,顿时一道伤疤横拉额头,划到脸颊。
“我以此血宣誓,我要灭朝皇一宗,让幕世鸣尝尽一切折磨,我要当着他的面,杀了幕湘君,杀了他母亲。”
“还有单易凡,呵呵,你真是上苍赐给我的礼物啊,没有你,我师父临终前不会告诉我,要让我带着师妹投奔你们单家。没有你,我不会让那名青衣刀者伤及心神,动摇而改投朝皇宗。没有你,我师妹更不会遭幕世鸣凌辱含恨自尽。没有你,我南宫北也不会被人天天恶打,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哈哈哈,哈哈哈,苍天啊,你这贼天就睁大双眼看着吧,看着我如何把这些仇人一个个虐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陷入狂乱的恶咒让一个单纯的人,变成无有人性的恶魔。
心底悄然滋生的魔种,在此时犹如受甘霖滋养,瞬间已成参天魔树。
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暖,随着那个雨夜被灌灭,此时的南宫北竟然生起想要感激幕世鸣的冲动。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这个世间,竟然如此美妙。
看呐,那么多家庭美满的人,却不知眼下幸福,还在偷鸡摸狗。
看呐,那么多富家子弟,不知感恩戴德,还在强势欺人。
看呐,还有那么多生活在美妙之中,却没有得到上天惩罚的可怜虫。
南宫北浑身充满了煞气:“如此,如此,哈哈哈,那我就代表这贼老天,好生疼惜你们,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幸福’这个词,是需要血的教训才能领悟的,哈哈哈。”
突然。
“唰唰唰”
夜幕下,刀光剑影,穿野袭来。
“他在那里,找到了,这个杂种竟然偷偷跑出我们朝皇宗,少宗说了,活着出来,就带尸体回去,哈哈哈。”
“杀了他。”
“嗖、嗖、嗖。”
剑气铿然,只是一瞬,南宫北伤痕累累的身体再遭新创。
“啊。”
“你们这群狗东西,你们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你们杀不了我,杀不了我,我南宫北只要大仇未报,我就不会死,我不会死的,你们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哈哈哈。”
疯傻的笑声中,南宫北拖着伤躯,调头狂奔,沿着小河,一路直下。
背后传来沉重凌乱的脚步声,黑夜中,索命利剑渐渐逼近。
“这家伙疯了,杀了他。”
“杀了他,不要让他跑了,少宗要我们提他人头回去交差。”
“唰唰唰”
一道道剑气,如死神追命,披荆斩棘,带着漫天飞舞的草屑,直袭南宫北后心。
剑气割裂皮肉,击得背后血肉模糊,南宫北全然不顾,只是一路疯傻狂奔。
“哈哈哈,哈哈哈,好痛,我好痛啊,为什么我还不死,我为什么不死?”
“我明白了,是贼老天要让我活着,要我杀死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礼物,我的主人啊,你千万要撑住,你可不能死在我前面,我都不会死,你也不能死,如果你要死,只能死在我南宫北手里,哈哈哈,哈哈,单易凡,上苍赐给我的礼物啊。”
南宫北身后刀剑破空,追杀他的朝皇宗弟子越发觉得逃命人诡异,整个人像是忽然入了魔。
修行低微的他们,虽然尽力挥出一道道剑气,但就算伤得对方白骨都露出,仍不见他停下脚步,耳边传来南宫北的大呼小叫,口口声声喊疼,落在朝皇宗弟子的耳朵里,俨然变了味道,哪里有人骨头都露出来,还能像疯子一样笑着喊疼,健步如飞的逃命。
“他入魔了,他入魔了,他是魔鬼。”
“必须杀了他,否则他会来报复我们,各位师兄师弟,驭剑击敌。”
“嗖嗖嗖”
一把把利剑被功元激发,似流星穿行,在夜幕下带出一道道寒光。
“噗嗤、噗嗤、噗嗤。”
“啊,好剑,好剑,好剑,哈哈哈,哈哈,你们杀不死我,杀不死,杀。”
利剑穿胸,南宫北入魔狂笑,突然,奔跑中,脚地一空,口中的话消失了夜幕里。
“噗通”
一声悠长的坠崖落水声响起,目睹发狂的南宫北从小河坠入万丈寒水的朝皇宗弟子,艰涩的咽了口唾沫。
“他,他死了么?”
“肯定死了,这么高的悬崖,河水这么小,掉下去脑瓜子都摔稀烂了。”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少宗说死要见尸。”
“天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寻找,今晚就别回宗门了,省得少宗说我们办事不用心呐。”
“六师兄高明,哈哈哈。”
夜起,夜又落。
山崖下方。
胸腔被三把利剑穿透的南宫北,整个人颤抖的厉害,冰冷,无助,绝望,意识一点点开始涣散。
“师妹,师傅。我,我快不行了,我快死了,我来给你们赔罪。”
冰冷的潭水,漫过头顶,犹如水兽吞噬了面前人。
南宫北意识渐散,身体缓缓坠入深潭,轻飘飘落在了潭底。
“咻”
一道蓝幽幽的诡异光芒,从沉寂在潭底的一块锈迹斑斑的拓铁板飞出,绕向了重伤频死之人。
蓝光乍然一现,立刻就把整个深潭照得蓝芒一片,犹如开启了地狱之门。
陡然。
南宫北的身体发生了诡异现象,插在他身上的利剑徐徐自行抽出,伤口渐渐愈合,甚至就连他的气息都开始变得平缓,心跳脉搏都在一瞬恢复如常。
山崖上方。
“轰”
冲天蓝芒从深渊之底直捣天际,吓得朝皇宗弟子们顿时发出一阵惊恐的嚎叫。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