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斑斓的色彩已渐次泛黄,枯落凋零,宫人们挥舞着扫帚清理着洒满落叶小径,只剩下‘沙沙沙’凄美的萧瑟之声。
永安宫偏殿,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嘶喊声,沉闷了近二十天的后宫再起涟漪,暂居永安宫偏殿的杨美人要生了,自皇后被禁足后不必请安的众嫔妃第一次齐聚永安宫。
贤妃焦急的踱来踱去,十指交叉紧握,一双清眸盯着内室,看着宫女们端出一盆盆的血水,一向淡然的脸上浮现一丝紧张和激动。
久未露面的韦贵妃神情自若坐在太师椅上,安静的品茶,这段时间对三皇子衣带不解的照顾和揪心,她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此时的她并无心理会贤妃的紧张和其他嫔妃的羡慕嫉妒恨,一心只想着躺在病床上身体虚弱的三皇子,期盼着奇迹发生,三皇子早日恢复健康。
张淑妃看向内殿,神情复杂,她不由想起了那个没有福气的孩子,心一阵阵绞痛,看着新入宫的嫔妃们时不时的望向殿外,暗自撕扯着锦帕的素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奢求皇上的怜惜,她们注定了失望,皇上今日恐怕不会出现,哪怕殿内的女人拼命要生下的是他的血脉。
在个后宫,除了贤妃,没人在意内殿的杨美人和皇嗣的生死,一尸两命反而是她们心底最真实的呐喊,她们屈就前来,不过是为了抓住时机,遇见皇上。
夜色降临,时间在众人的期盼和嫉妒的煎熬中缓缓流逝,不管内室的嘶喊有多凄惨,皇上自始至终并未出现。
随着韦贵妃担忧三皇子起身离开,越来越多的嫔妃放弃了幻想,只恨自己没有借口离去。
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产婆喜滋滋的抱出一个襁褓,“恭贺贤妃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母子平安!”
坚持守在内殿门口的贤妃小心翼翼伸出双臂,抱住眼前的襁褓,像是接过一件稀世珍宝,看着襁褓中红彤彤的小脸蛋,贤妃眼底泛动着泪光,洋溢着喜悦,“好,好,好,赏!”
众嫔妃看着怀抱襁褓喜极而泣的贤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这可是直接记在贤妃名下的皇子,眼下贤妃代管后宫,地位自然不同以往,不得不微笑向前恭贺,“恭喜贤妃姐姐喜得贵子!”
贤妃并不在意她人的言不由衷,眼下的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怀里的孩子,只是紧紧盯着怀里的小人儿,对于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众嫔妃自讨没趣,不过片刻纷纷起身告退。
不过片刻,杨美人生下六皇子的消息传遍后宫。
清风宫,宝珠得到消息后莞尔一笑,轻声呢喃,“贤妃,本宫并未看错你!”
寒风咆哮,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六皇子的满月宴也在这场初雪中如期而至,皇上金口玉言,六皇子记在了贤妃名下,自此之后,六皇子的生母便是贤妃。
杨美人安静的坐在下首,柔和的目光黏在贤妃手中的襁褓,对其他嫔妃的幸灾乐祸视若无睹,她的眼中只有六皇子。
不是没有想过对抗命运的不公,然而她一无家族支持,二无皇上宠爱,如何与贤妃争?如何护的六皇子安全长大成人?况且,贤妃又岂是她能摆布之人?
既然贤妃能为六皇子求一个美好的未来,能护得他健康成长,自己又何必呢?贤妃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自己能天天看到他的笑容,已心满意足,又何必自掘坟墓,奢求过多呢?
贤妃怀抱着婴儿颔首微笑,心满意足,入了太子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已渐渐心如死水,只求了却造成自己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波澜不惊渡过后半生。
然而,六皇子的到来给了她新的希望,贤妃低头亲吻襁褓内柔嫩的小脸蛋,温柔的笑着,轻声呢喃:“宝宝,母妃一定会竭尽所能,保你健康快乐一生。”
六皇子的到来犹如一阵旋风刮过,皇上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关注,众嫔妃也渐渐从接连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她们意识到,除了清风宫,皇上已经三个月未翻其他嫔妃牌子了。
连月的独宠终于引起了反弹,朝堂上大批官员谏言,请求皇上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却赵祯强势压下,随后,带头官员同族的嫔妃便因私自打探皇上行踪,被打入冷宫。
枪打出头鸟,后宫陷入短暂的平静,但是,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表面的平静,暗地里的汹涌只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元清六年,便在皇上独宠德妃,其他嫔妃的咬牙切齿中结束了,崭新的元清七年在锣鼓鞭炮声中如期而至。
皇上怜惜宝珠肚子渐大,更是心疼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以德妃身体欠佳为由特意下旨取消了宝珠的跪拜,德妃的再次缺席,终于引起了众嫔妃的怀疑。
现如今下旨禁足德妃的太后瘫痪在床,皇后被囚禁,以皇上对德妃的宠爱,应该及时出现的德妃却始终不见其人,岂不是怪哉?
后宫一时众说纷纭,而德妃重病在床,命不久矣的谣言或者众嫔妃的心底的呐喊,迅速传遍整个后宫。
清风宫,处于漩涡中心的宝珠惬意的靠的软榻上,只见她气色红润,珠圆玉润,纯白狐皮盖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宝儿,宝儿,她动了。”,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贴腹部,感受到肚子里传来的胎动,大手的主人激动道。
宝珠无奈的撇了撇嘴,这样的情景这段时日频频出现,身旁激动的赵祯不由摸了摸鼻子,干干一笑,“呵呵,朕的小公主,早点出来奥,父皇等着你呢。”
“皇上,这话您一日说三次呢。”
宝珠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赵祯的独宠她毫无心理压力的接受,她并不奢望赵祯至死不渝,却也享受这段爱情,虽然不知能维持多久,至少拥有时要懂得享受。
“呵呵!”,赵祯憨笑两声,英俊的脸上笑容柔和,很享受怀里女人的撒娇,与朝堂上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
“皇上,臣妾现在可是重病在床,弥留之际了。”,宝珠没好气的撇了一眼赵祯,现在的她越来越大胆了,跟皇上的相处也越发的自然,她不信赵祯不知道谣言的来源。
“宝儿,生气了?放心吧,她们再也翻腾不出浪花了,这些女人,哼,朕绝不再姑息。”,赵祯俊脸上闪过一丝厉色,‘诞节’前夕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至今未做处置为的便是一劳永逸。
赵祯深吸一口气,他心知肚明,女人多了是非多,他不会再小瞧一个女人的心狠手辣和破坏力。
元清七年的上元节是一个后宫众嫔妃想起来便恨的牙根痒痒的日子,之后的几十年,她们每当想起当日的一幕,仍忍不住的愤恨,这一日,她们记恨了一辈子。
今年的上元节灯会由贤妃和张淑妃共同操办,事先得到皇上参与的消息,众嫔妃卯足劲,不仅盛情装扮而且各种奇思妙招辈出,只为夺得皇上眼球。
夜幕降临,一轮皓月高悬,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花灯相继绽放,令人应接不暇,或高雅或冷清或可爱的嫔妃们在灯光照耀下更加的美丽动人,她们的美今夜要为一人尽情的绽放。
“皇上驾到!德妃娘娘到!”,太监的一声唱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赵祯一身龙袍衬着伟岸健壮的身材,相貌俊美,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然而,这个最优秀的九五之尊却小心翼翼搂住身边的女人,女人身材娇小却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即便没有凤袍加身,却有着丝毫不弱于任何身侧男人的大气,他们仿佛天生一对。
众嫔妃一瞬间竟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转而却是妒火灼烧,女人俏脸上那娇媚的微笑,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身旁男人的亲近呵护,无一不是她们梦寐以求却不得的,这一幕深深刺激了她们脆弱的神经。
原来如此……如果处心积虑算计德妃的太后和皇后知道,德妃半年未出现是为了安胎,此时肚子已有七个月大了,会不会气的七窍生烟呢?
“众爱妃平身,今日家宴,众爱妃随意!”,赵祯挥挥手,小心翼翼呵护着怀里的女人坐上高座,靠在宝珠耳边轻语,“宝儿,坐朕身边,你肚子大了,这里方便。”
宝珠一直被赵祯搂住腰身,闻言微微一怔,顺势坐在到了皇上身侧,“谢皇上怜惜!”。
这个动作让下首的众嫔妃呼吸一滞,眼露震惊,那个位子……,韦贵妃握住茶盏的手紧了紧,手指泛白犹不自知,张淑妃冲着宝珠微微一笑,贤妃得偿所愿,冲着宝珠微微颔首。
宝珠风轻云淡扫了一眼下首,众嫔妃的震惊自然看在眼里,果然是好位子啊,本宫势在必得!
丝竹悦耳,歌舞美妙,姚婕妤绕梁半日的琴音,顾婕妤飘飘如仙的舞姿,周婕妤荡气回肠的诗词……,始终未能得到皇上的青睐,淡淡一句“赏”将她们的希望彻底粉碎。
灯会结束,眼睁睁看着皇上搂着德妃的腰肢离去,众嫔妃再难掩心中的妒火,眼底燃烧着火焰,似乎要将宝珠的后背烧出洞。
当晚,后宫少了大批瓷器,永寿宫再次宣了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