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着脸回到坤宁宫,一股愤恨从心底升起,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小脸一阵阵煞白,双眸闪动着暴虐,这时的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今日这一出,恐怕从一开始针对的便她这位皇后了。
一个一根手指头便能被轻易戳死的周宝林,又怎么值得贤妃大费周章呢?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贤妃再三挑衅却无可奈何,已经犯了上位者的大忌。
尤其是她空居高位,却一无宠爱二无皇子,在这后宫,唯一能让众嫔妃信服的只有那高高在上皇后的尊称,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内心唯一的慰藉。
然而,就是这份骄傲,今日却被人无情的践踏了,肆无忌惮的践踏,她能忍住未当场发作,一是顾忌‘诞节’的规矩不敢违抗;
二是她不敢确定皇上是否能一如既往的支持、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和地位,自从太后开始针对德妃,皇上便一直用实际行动抗拒着,这是她一直不愿承认却不得不忌惮的事实。
华贵雍容的宫装下,皇后单薄的身躯因为极度气愤颤抖着,清秀的面容扭曲目光阴冷,这滔天的怒火渗入骨髓,她只觉得五内俱焚,找不到宣泄口。
所谓的修身养性瞬间破功,皇后愤怒的挥舞着衣袖,一件件珍贵的瓷器粉身碎骨,‘噼里啪啦’刺耳的破碎声连成一片响彻空荡荡的大殿,碎片四溅一片狼藉。
皇后眼底的疯狂却愈来愈深,冒着火焰,额上青筋一鼓一鼓的,掌心鲜红的血滴‘滴答滴答’,她却置若罔闻,只剩下内心疯狂的呐喊,不能就此退缩,本宫才是最最尊贵的皇后。
殿内外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汗流浃背,呼吸随之轻之又轻,小心翼翼埋头沉思,能让一向爱惜羽毛‘贤惠大度’的皇后娘娘如此歇斯底里,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以后少不得要跟冬梅姐姐套套近乎了,要不然稀里糊涂犯了娘娘忌讳,小命怎么没有的都不知道,岂不冤哉?
“主子?”,欢乐小心翼翼打断了宝珠的沉思,看着身怀六甲依然殚精竭虑的主子,眼底的关怀不言而喻,她们处处按照主子的意思行事,却始终无法为主子分担更多,心下愧疚更甚。
“周宝林的宫女那可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宝珠安排在柔福宫的人手发现了周宝林虐待宫女之事,方诱导小香放手一搏。
当日的红袖是小香故意绊倒,并巧妙借助站位,让她误以为是周宝林侧身出腿,生死一发之际,红袖根本来不及仔细考虑,本能的推卸责任,指证了周宝林。
其实小香并不知道具体计划,她开始不过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一旦周宝林谋害皇嗣罪名成立,她作为心腹同样难免一死。
但是对方许下重诺保她无事,外加现如今的生不如死,自然拼死一搏,只要能脱离周宝林的虐待,便是死也心甘情愿,何况能拉着主子陪葬?
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周婉儿的狠毒变态,心灵扭曲,能将身边的大宫女逼迫到宁死的地步,足见当日小香的指控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随着贤妃力挽狂澜,小香自然而然将一切计谋按到贤妃头上,即便有朝一日皇上或皇后发现疑点再度提审,决计不会想到殿门紧闭祈福的清风宫头上。
“回主子,奴婢并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尚有一个疑点,奴婢一直不曾想清楚,据小香回忆,前日周宝林侍寝之前,曾拜见太后,当时她们遣退,并不知晓两人之间的谈话。
回宫时周宝林虽竭力控制,却难掩脸上的喜色,想来是因为第一次侍寝喜不胜收,不过,她后来在伺候周宝林沐浴时,发现她的当时所用的锦帕上沾染了药渍。”
欢乐医术高超,向来对药材等多有关注,直觉锦帕上沾染了药渍有古怪,锦帕能沾染药渍,最大的可能性是周宝林在喝药后擦拭时留下,那她为什么要在永寿宫用药呢?
“永寿宫?药渍?皇后的低调?”,宝珠呢喃自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要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一切便迎刃而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呢?
“继续盯着周宝林,本宫不信这种情况下她仍沉得住气,这次一定要将她与皇后、太后之间的交易查个底朝天,明白吗?”,宝珠神情凝重,眼神凌厉。
“请主子放心!”
“另外,重点关注坤宁宫,皇后应该很快会有所行动。”,宝珠冷笑两声,皇后,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本宫这一次一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主子,‘诞节’将至,皇后应该不会顶风做浪吧。”,欢乐露出一丝迷茫,不确定道。
“哼。”,宝珠轻蔑一声,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微笑,“欢乐,你始终不了解上位者的心态,在皇后心中,没什么比挑衅她的权威更能让她抓狂了。
尤其是在后宫其他嫔妃面前被人挑衅,如果不能尽快挽回局面,她如何服众,如何继续打理后宫?
除非,她想被架空,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否则,她一定会有所动作,而且是迫不及待的行动,尽快打消此事的影响,明白吗?”
“可是……?贤妃似乎并未对皇后做什么啊?况且,皇后这段时间可是反常的低调……。”
“以皇后的地位,虽然贤妃礼节上挑不出错,可与皇后的针锋相对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岂能看不明白?
说严重了,贤妃可是实打实的以下犯上,如果皇后受宠地位稳定,哼,十个贤妃也被处罚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要不然为什么后宫人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但是,皇后并不受宠地位并不稳固,在贤妃咄咄相逼之下,不得已做出让步,这对皇后来说,可是极大的屈辱,她如果能轻易放过,本宫倒要重新估量她了。”
宝珠不急不躁,耐心为欢乐解惑,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言听计从的木偶,而是一个不断进步,能独当一面的左膀右臂,待她考虑不周之时,欢乐等人可以起到补充作用。
欢乐闻言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道亮光茅塞顿开,正如自己是主子最信任的心腹,但是,如果有一天,主子表现出了对自己的不信任,手下的宫女们定会想取而代之更进一步,各种针对自己的小动作一定会层出不穷。
当权威受到威胁时,自己一定不能退缩,因为一旦退了,那便是万丈深渊,身后的人很快会意识到自己已被主子抛弃,自己处境会愈发的艰难,一日不如一日。
那么,唯一的出路便是想方设法得到主子的信任和支持,不仅彰显自己在主子心中不可侵犯的位置,而且可以立威,相信手下的人会更加的恭顺。
欢乐想通这一切,心悦诚服毕恭毕敬行礼,“谢主子教诲,奴婢明白了。主子,设身处地想来,皇后下一步最有效的办法是取得皇上的支持,不管以什么借口,一旦贤妃被惩罚,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不错。”,宝珠微笑颔首,欢乐等人除了本身眼界的局限,已基本达到自己的标准,“本宫要做的便是未雨绸缪,断了皇后的后招!”
宝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狠戾,在这弱肉强食的后宫,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重要的是,皇后这三个月深居简出太过诡异,说她看破红尘,哼,本宫第一个不信。
所以,她,定有所图,而且所图非小,本宫更不能任其发展,一定要趁机乱了她的心神,咱们方能浑水摸鱼,扰乱她的计划。”
宝珠一双黑眸闪着寒光,“仔细盯着,要提防太后的插手,必要的时候加把火,本宫不信皇后能忍住不出手。”
“主子英明!”
赵祯按时出现在清风宫,自从明确了自己的心思,越发觉得一如不见如隔三秋,每当想到清风宫等待的女人孩子,不仅枯燥乏味的奏折变的可爱,看哪觉得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生活无限美好。
“皇上。”,宝珠扶着肚子,笑意妍妍,赵祯虽极力掩饰内心的愉悦,那将要裂到耳朵的嘴角却出卖了他,身后的李明忠嘴角不停的抽搐,皇上啊,您要矜持!
赵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喜悦,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盯着殿内款款而来的女人,眼神宠溺,“宝儿?”,快步向前搂住她,温热的手掌温柔覆在小腹上,“今日她可有调皮?”
“皇上,她很乖的。”,宝珠顺势靠在赵祯怀里,脸似乎要笑僵了,赵祯自从前几日莫名其妙的表白后,越发的难以捉摸。
他仿佛一夜间褪去了成熟阴沉,到清风宫便成了一个委屈乞讨的小孩子,行为越发的幼稚,而且时常缠着宝珠撒娇,甚至同赵瑁争风吃醋。
宝珠不知道的是赵祯正是听了纪旭专家的意见,‘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厚脸皮的男人有人疼’,靠着厚脸皮享受着女人的宠溺,并且越来越沉溺其中。
赵祯搂着宝珠,心平气和,这一刻的他放下了责任,放下了政务天下,只有怀里的女人孩子,那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幸福,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爱恋。
“皇上,您今日晚了半个时辰呢,政务再繁忙也要注意身体,按时用膳!”,宝珠苦口婆心,絮絮叨叨,赵祯却觉得温馨,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家的感觉。
“知道啦,朕今日想用糯米鸡,好不好?”,赵祯眼眸里星光点点闪烁着幸福,学赵瑁将头靠在宝珠脖颈乱蹭,撒娇道。
宝珠无语抽搐嘴角,无奈的白了一眼幼稚耍宝的赵祯,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大男人在耍宝,谁能告诉本宫,那个英明神武冷酷凌厉的皇上哪里去了?
赵祯得不得回应,越发的卖力,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微笑,终于换来一声,“好。”,方心满意足落座用膳。
被无视的李明忠眼珠子瞪的圆圆的,似乎要掉落,差点念叨出声,这货不是皇上,这货不是皇上,皇上怎么会这么幼稚,桌上明明摆了一盘糯米鸡,您要吃奴才敢不夹吗?
“布菜!”,皇上一阵冷哼终于将走神的李明忠唤醒,感受到皇上警告似的冰冷目光,李明忠禁不住颤抖一下,老奴什么也没有听到,专心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