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恕罪,请听妹妹解释。”,贤妃起身冲着皇后行礼,明明挑不出一丝错,皇后心里却呕的要死,贤妃熟视无睹微笑颔首,“春梅,你来为皇后娘娘和众位主子解释解释!”
“是,主子!”,贤妃身后的宫女移动一大步站出身来,毕恭毕敬向各位主子行礼,“奴婢春梅给各位主子请安!”,她口齿清晰,不卑不亢,扫了一眼跪地的周宝林和小香,娓娓道来:
“回各位主子,几日前,红袖找到奴婢,求奴婢帮忙向主子求情,救下她的好姐妹小香,也就是周宝林身边的大宫女。”
小香再次听到她的名字,终于在周宝林欲吃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爬了出来,对,就是爬,跪地时间太久,她的双腿已经麻木,只得拖着双腿从周宝林身后往前爬了几步。
冲着皇后磕头,那胆小怯弱、小心翼翼的模样,令在场众人忍不住蹙眉,怒其不争,紧接着传来她带着哭腔颤抖的请安,“奴婢,小香,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主子。”
皇后看着眼前的闹剧,眉头紧皱,心中警铃大作,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事情好像越来越偏离控制了,明明欲反咬贤妃一口,怎么又牵涉到周宝林身上了呢?皇后觉得头都大了。
“你是周宝林的大宫女,为什么要向贤妃娘娘宫里的宫女求救?”,顾婕妤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满都是好奇,不愧是‘捧场王’。
贤妃禁不住多看了这个处处‘兴风作浪’,哪都少不了的顾婕妤,每每貌似鲁莽却恰到好处的一句话,总能让人浮想联翩,她就是一根典型的那个棍啊,真是唯恐后宫不乱。
小香闻言,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欲喷火的周宝林,哆嗦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不敢回话,在场的嫔妃哪个不是人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有人捧场,春梅愈发的卖力,擦了擦泛红的眼角,“哎,同为奴婢,主子宽宏待人,对奴婢等下人多有维护;奴婢有感而发,更是感动于红袖和小香的姐妹情深,不忍小香无辜丧命,方硬着头皮向主子求救。
主子虽然菩萨心肠,但小香毕竟是周小主的人,主子也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倒是为小香指了一条明路,向皇后娘娘求救,无奈小香被周宝林淫威所慑,胆小如鼠不敢求救。”
皇后越听越气,一双黑眸冒着寒光瞪向趴在地上的红袖,这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今日竟要载在这个低贱的奴婢手里吗?早知道……。
重新燃起希望的红袖突然感到一道阴毒的目光瞪向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转瞬又被生存的欲望压下,只能说,在死亡面前,什么主子什么忠心,见鬼去吧。
小香俯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与春梅配合的天衣无缝,“砰砰砰”冲着皇后直磕头,在众人看来便是被逼到了绝境,不得已的反击,生死在此一搏:
“求皇后娘娘救命啊,周小主在外受气,回宫便虐待奴婢等人,求娘娘啊!”,说完抛弃礼节撸起长袖,露出布满青紫印记红肿的胳膊,继续道:
“奴婢等人已遍体鳞伤,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求皇后娘娘做主啊;红袖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奴婢,求娘娘开恩啊。”
小香的声音悲悲戚戚颤抖着,犹如绝望的乌鸦发出的戚鸣,外加白皙皮肤上青青紫紫连成一片的伤痕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凉,鸡皮疙瘩暴起。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红袖眼底闪过一道亮光,撑起脑袋看向贤妃,却见贤妃娘娘露出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红袖微不可察点了点头,为了家人和自己的命,豁出去了。
周宝林面如土色如丧考妣,顾不得膝盖钻心的疼痛,拖着双腿爬向前喊冤,“娘娘,这小蹄子定是被收买了啊,娘娘,嫔妾冤枉啊,娘娘!”,她知道,此时此时无论如何不能认下这虐待宫女的罪名。
要说这主子责罚、毒打卖身下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根本不能算个事,但是,宫里的宫女却并非卖身的奴婢。
理论上讲,她们同样是皇上的女人,不过是身份低等,并未被皇上宠幸的潜在女人而已,她们同样有机会一鸣惊人。
其实宫里主子私底下责罚宫女之事数不胜数,但她们毕竟采用正面的手段,而且并未被人摆在台面上,像周宝林这样无缘无故虐待宫女发泄情绪又被人当众告发的;
不说后无来者吧,但肯定是前无古人,至少在当朝皇后不曾遇到过此等事,其实此事的处置可大可小,端看皇后、皇上的态度。
但是,以皇上对周宝林的厌恶,她怕是要坠入十八层地狱了,而且是经历过十八般酷刑的地狱,虽然较之前的谋害皇嗣不可同日而语,却也足以让她生不如死,这次,怕是太后也无力回天了。
皇后无力的捏了捏眉头,脑仁生疼,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今日之事可谓是一波三折,明明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击,欲将谋害皇嗣之事栽到贤妃身上,怎么转眼间成了周宝林虐待宫人了呢?
皇后眼见事情脱离了掌控,凤眸冷冽扫过跪在下首的主仆又别开,眼不见心不烦,这周宝林狠毒有余计谋不足,倒是十分难得的棋子,可惜了……。
皇后眼眉一挑,转身对着身侧的贤妃扯,语气不善道,“贤妃妹妹,你的人扯来扯去说了这么多,似乎与红袖谋害皇嗣并无关联吧?”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贤妃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似乎要沉不住气的皇后,心里乐开了花,今日这局一环套一环,本宫看你如何解?
血泊里的红袖‘咳咳咳’两声,吐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解释,“皇后娘娘,事到如今,奴婢不敢,再,隐瞒,奴婢,确实陷害周宝林。
奴婢是自己撞到案几被,被,绊倒的,自知死路一条。”,红袖停顿下来,“呼哧呼哧”粗喘气,终于平稳下来继续道:
“奴婢,奴婢害怕累及家人,为推卸责任,同时为好姐妹做点事情,回报小香当年的救命之恩,拉周宝林下水,奴婢一时糊涂求娘娘网开一面,饶过奴婢啊。”
小香闻言泪眼婆娑,爬到红袖身边,不断磕头求情,“娘娘饶命啊,红袖一时糊涂陷害周宝林,奴婢愿为她顶罪,求娘娘饶红袖一条命啊!”
悲戚的姐妹情深,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皇后却被自己人的突然反水,气的直哆嗦,眼见贤妃上纲上线,空口白牙乱说一气,不仅将谋害皇嗣这等大事圆了过去,将自己的人策反;
更是为周宝林扣了一顶心狠手辣虐待宫女的大帽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抓不住把柄,一口银牙咬的咯咯响,怒火中烧,眼里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随手掷出手边的茶盏摔碎在两人面前,溅起碎片,累计的火气发泄到两人身上:“好一个姐妹情深!本宫成全你们,卑贱的奴婢敢胆敢设计主子死不足惜,拖下去,打!”
“皇后娘娘,红袖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啊,况且,杨美人并无大碍,谋害皇嗣似乎并不成立;娘娘明察秋毫已还周宝林清白,说她设计主子也有点牵强附会。
再者,小香可受害者啊,就此被打死,难免会被人诟病娘娘处事不公啊,而且值此‘诞节’将临之际,娘娘万万不可感情用事,见了血腥啊。”
贤妃气死人不偿命,一言一句皆为皇后的考虑,苦口婆心劝慰,众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贤妃,您牛,您真是睁着眼说瞎话啊,什么叫杨美人无大碍,周宝林已被还了清白啊,难道皇后还不能打杀两个心怀不轨的宫女了吗?
皇后修身养性三个月的忍耐力再次被破,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额头静脉凸起,呼呼喘着粗气,恨不得抽眼前的女人两巴掌。
她极力压制下心头的火气,其他的她可以不在乎,却不得不顾忌‘诞节’将至,前后一个月内不得处决犯人,民间尚且不得屠宰牲畜,何况后宫两条鲜活的人命?
贤妃正是抓住这一点方有恃无恐的帮这两个宫女求饶,其他的理由不过是火上浇油而已,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好,多亏贤妃妹妹提醒了,暂且饶过你们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下去,扔到浣洗局!”
“谢皇后娘娘!”,两人身子同时软了下去瘫在地上,被来人拖了下去,红袖死里逃生看向贤妃的眼里闪过感激,小香脱离魔窟,虽然浣洗局清苦,总好过每日受虐待有朝一日死于非命,两人也算适得其所。
“娘娘仁慈!那周宝林……?”,贤妃不依不饶,她忍了十年,太后已经中招,今日救下红袖和小香,不过是为了恶心皇后,已与她们彻底撕破脸皮,人已经得罪,她不介意得罪的更彻底。
皇后一口气噎住,拳头紧握,她此时对周宝林已不存任何幻想,但是想到她刚刚用过的生子秘方,实在不甘心三个月的成果就此浪费,眼下只能拖延时间与太后商议过后再行处置,深吸一口气:
“此事关重大,不能单凭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妄下论断,本宫自会调查取证,与皇上商议过后再行惩处,周宝林暂时禁足柔福宫。”
贤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但凭皇后娘娘做主。”,众嫔妃随声附和,除了贤妃,恐怕没人会傻到为一个宫女出头得罪皇后,众人看向贤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和审视。
“都回吧,‘诞节’将至,本宫不希望再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明白吗?”,皇后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贤妃,警告的意味明显。
“是,娘娘!”,众人若有所思行礼,依次告退,今日之事当真是一环扣一环啊,却不知看似旗开得胜的贤妃到底图的什么呢?
清风宫,宝珠斜窝在床边,轻轻拍着怀里的小人儿,赵瑁一身白色中衣躺在里床,长长的睫毛遮盖,白嫩水灵的小脸如豆腐般滑腻,呼吸平稳,宝珠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眼底满是笑意。
“主子?”,欢乐蹑手蹑脚向前轻轻道,“刘全回来了。”
宝珠起身点点头,拍了拍已睡熟的儿子,搀着欢乐起身,双手自然而然放在腹部,轻轻走出寝殿关上门,方开口,“事情怎么样?”
“回主子,很顺利,完全按照主子与贤妃的计划,几乎没有偏差,杨美人已经入住永安宫。”,欢乐扶着宝珠坐下,眉开眼笑道。
“嗯,记得打扫干净,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被人察觉到清风宫的影子。”
“放心吧,主子,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贤妃那边呢。只是,主子,杨美人的孩子真的能交给贤妃吗?那杨美人会如何?”
“你以为杨美人想不到自己的处境?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出了狼窝又如虎口而已,但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如果继续待在柔福宫,恐怕她最终的结果会是一尸两命,现在嘛,至少贤妃会顾忌皇子的安全和健康,至于她自己,就看她的造化吧。”,宝珠抚摸着肚子,唏嘘不已。
她将处置杨美人的难题抛回给贤妃,却要确保皇上会将孩子记在贤妃名下,同时,她也得到了贤妃的保证,在她解禁之前,太后将无力再对付她,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她能预感到,太后如果发现她并未中毒,一定会再次出手,她不得不防,想到贤妃提及的‘东西’,宝珠浓密的睫毛下一双黑眸闪着寒光,你不仁便不要怪本宫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