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嗣贵胄的元褚,女人自然是少不了,东宫正妃的名头已落宁璇头上。除此外,他尚有两位侧妃,五位庶妃,个个均是出自大家或是名门的千金。
而这次怀有身孕的侧妃,便是他去年所迎娶的兵马大将军之嫡女程氏。往前几年,元褚的后院也不是没传出过喜讯,可那些个有孕的庶妃都是在几月里莫名滑胎流产,时至今日,才又再度传出喜信来。
纵使宁璇身在宫外,她亦然也能体会到宫中那份喜气儿……
“郡主,还是让阿玥把这西饼送走吧?”宁玥娇柔的面容上掠过几丝尬然,瞧着桌上的大盒西饼,再瞧瞧兀自出神的宁璇,她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宁璇摇头,玉白的手指从锦盒中捻起一块金黄喜饼来,左右观看了半晌。皇位争夺已是水深火热的激烈,虽然元褚先一步做了太子,可却也不见得有多大优势,仅占几成上风罢了。
元褚有宁氏一族支持,而元湛有皇帝多年培养的心腹支撑,余下的还有一批老派,还在观望中。如今元褚后院侧妃有喜,若是一举得男,只待诞下便是皇长孙。虽说皇室近年来,也有不少皇孙诞出,奈何都是女性。如何看,元褚又有了一张王牌。
宁璇敢打包票,不出多久,那群尚在观望的老派大臣就会站到元褚的后方去了。
“宫里送来的,味道都是极好,不吃该多可惜呢。”她说罢便拿着手中的喜饼咬了一口,顺便还递给了宁玥一块,毕竟是皇后的一片心意,也得好好享受不是。
宁玥却固执的不肯入口,拿着喜饼就扔回了盒子里,她陪伴了宁璇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晓得她的性子。本就不喜太子,被逼订下婚事,这人还没进宫去,东宫的侧妃就又身孕了,若她真同太子成亲了,日后还怎么过?
“郡主,你不要这样……”
宁璇抬眼不解道:“怎样?”强颜欢笑吗?
莹莹的茭白手指掐着喜饼愈紧,精致面容上的笑意清浅,如何看都是勉强的很。宁玥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夺了被宁璇咬了几口的喜饼扔开。
“皇后娘娘的意思,想来郡主也是懂的,他们怎么能!郡主……你走吧……”
宁璇“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跟了她多年只守死规矩的宁玥,竟然会叫她走?至于她所说的皇后意思,宁璇自然是懂的,喜饼是直接送到她屋里头的,意思也无非那几个。
既然她都已经快要挂上太子妃的名头了,这未婚夫的侧室有了喜,自然是要通知她,喜饼愿吃不愿吃都不是个事儿。重要的是,她要懂的大度,喜讯能传这一次,也还有下一次。身为婆婆的皇后,要的便是大度的好儿媳,这也是她给宁璇的第一个棒喝。
“他们也真是好玩的紧,我这人还没嫁呢,就这样先警告上了。”他们又是怎么确定,她一定会嫁的呢?
宁玥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外间突然有人进了来,急急忙忙的报到。
“启禀郡主,皇后娘娘懿旨请您进宫去。”
“我知道了。”
冷冷应下,心里却是嗤笑不断,打一棍子再给颗糖的政策来了。只怕这会请她入宫去,少不了一番规劝,她甚至都能想象到皇后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不过,她也该进宫了,去见见某些人也好。
宁璇这次进宫,走的是万众瞩目啊,多少人是躲在身后笑话她的,亦是有可怜她的人,她倒是无所谓,来去如风潇洒的很。
偏偏,有些麻烦就喜欢自己找上门来,这不,她就“凑巧”遇见了多时不见的敌人沈如画。
“哟,这不是璇嬅妹妹么!”
长廊宫道本就寂静,两方人这甫一遇上,沈如画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就激动开了,娇艳的小脸在看见宁璇的那一刻,变得眉飞色舞起来,趾高气扬故作姿态的走近了几步。
要说这世间上,宁璇最讨厌的女人也就这么两个,一个是宁蓓蓓,一个便是她沈如画。不凑巧,她出门忘记看黄历了,今天两个讨人嫌的都叫她给遇上了!
“呀,还真是久不曾露脸的璇表妹呢!”
一身嫩绿宫装的宁蓓蓓笑着从后方走出,看着宁璇就好是惊讶,长扬的眼眉里尽是一片讥笑,捻着指尖的绢子走上前来,同沈如画站在了一起。
宁璇直觉脑子一阵轻疼,看着前面那俩小妞,直觉今天是非要斗上一斗了,不屑的勾唇道:“哦,原来是你们啊。”
于是,她这极度淡定的语气,惹恼人了。
沈如画可是长了宁璇几岁,当年在宁璇手上载了一回后,就跟她是势不两立,勾搭上宁蓓蓓后,就时不时给宁璇使绊子。想当年,玄武殿里谁不知她才是和元褚最要好的,都道她会是三皇子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男神竟叫宁璇这臭丫头给勾搭走了!
想想如今元褚对她是爱理不理的冷淡模样,她便来气儿!
“呵,想来璇嬅妹妹这是进宫来看未出生的皇长孙啊?也是,毕竟未来还得叫你一声母妃呢。”她心里有气儿,可这面上却是一派嚣张的笑。
宁璇隐隐变了脸色,早在进入宫门时,就有人来报说是钦天监有人断言元褚侧妃这一胎会是男嗣。相较于之前的未知数,现在皇长孙的出现,自然免不了掀起轰然大浪来。
“澄晏郡主可越来越的会算事儿了呢,还不是皇后舅妈和褚哥哥要抬人家来,毕竟以后本郡主就是东宫的女主人了。说来,程侧妃还真心是不错,比那些个连东宫都进不了的女人,强太多了。”
沈如画登时就怒瞪了眼,显然是没料到宁璇会这般打肿脸充胖子!气得牙痒痒,想要辩驳,却被宁蓓蓓一把拉住了,使了眼色来。
“璇表妹当真是幸福啊,过门便能抱儿子,还真是我们一众人羡慕不来的事儿。待你受封之日,我们可要好好备份大礼赠你呢,太子妃。”
宁璇盎然挑眉,几月不见,这宁蓓蓓的口才又见长了啊。她们以为这样就能戳中她的泪点么?真是图样图森破。
“呵呵,泱表妹这么多年可算是说对了一句人话,就是我这福分,还真不是谁都能得的。”
说罢,宁璇也不理会那两人陡变的脸色,就很是高傲的一个甩袖带着众人高大立场,走远了她都还能听见沈如画气的跺脚的声音。
“嫂子!你看她!”
“如画,你急什么,我看她迟早都要哭的,现在就让她笑吧……”
嫂子?宁璇迟疑的回了头,看在那两个站在一起阴笑的女人,不禁有些纳闷了。宁蓓蓓什么时候成沈如画的嫂子了?等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如画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她不是沈王爷的独生女么?
皇后的正宫一如既往的威仪肃严,宁璇比料定的时间来的迟了些,殿外早已候了一众的人来迎她。一见她露面,就笑着跑过来。
“哟,郡主您可算来了,快些进去吧,皇后主子都等您几时了呢。”
在面对这些个宫里老人的时候,宁璇向来都是淡然敬重的,所以还了一礼便越过往殿中去了。偌大的栖凤殿里空无一人,只余下那坐在凤座上的雍容贵妇笑着对她招手。
“璇儿快来这边坐。”皇后指着身旁空了一大截的凤榻,就热络的招呼着宁璇。
宁璇面色一变,那位置可不是她该坐的,这一殿的人都被遣走了,皇后要说的话,自然是听不得的。咬着唇,她还是上了金阶,给皇后行了礼。
“皇后娘娘万福。”
瑞安皇后对她故作的疏离毫不在意,保养得宜的面容露着对她毫无保留的喜爱,急切的就拉过了她的手,温声道:“璇儿病了这些时日,可是让本宫心忧了呢。”
一时不察,宁璇就被拉坐在了凤榻上,顿感芒刺在背。蛾眉轻颤,抿唇不适的笑道:“有劳娘娘牵挂了,璇儿只是身子不适而已。”
病?她可是逃婚诶,病什么病?!算了,反正大家都在睁眼说瞎话,她又何必计较呢。
“本宫今日招璇儿入宫来,就是想看看你,这多时不见,真是叫人念的慌。不过,可没褚儿念的那般疯咯。”
宁璇立时就低了头,面上一片娇红,涩涩道:“娘娘……”
皇后自若的拉过了她的手拍了拍,笑道:“好了,本宫就不说了。丫头啊,这么多年了,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了,这大琰贵女里,说实话本宫谁都瞧不上,独独你呀,跟咱褚儿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是不?”
宁璇的头愈发低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娘娘净寻璇儿开心。”心道,你就不能说重点?究竟是从哪里看出她和元褚天造地设了!
在她快要破功的时候,皇后终于说重点了。
“这民间男人啊,免不得三妻四妾,更别说天家了。你瞧瞧这偌大后宫,这些年本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人啊,就是要大度,在任何人都没有危急你的地位时,适当的大度下。身为皇后,便是要母仪天下的,做天下女人的统率,只有胸怀宽广,才会是最好的皇后。”
这得亏宁璇是做了心理准备而来,甫一听皇后的一席话,差点没跳脚。不过很快她就压下去了,用最大的笑容,继续聆听着皇后的孜孜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