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宫一出来,宁璇已然是昏昏欲睡了,一整个上午便是听着皇后说的各样式的大道理,她这儿还得时不时陪个笑,以示自己的听话,委实是给她累惨了。
“郡主,怎么样了?”
宁玥一迎上来,她便瘫过去了,在宁玥的怀中揉揉已经僵直的腰杆,苦不堪言道:“快抬我回府去!”
那高高凤座吧,甫一坐下,还是软软的舒服享受,可是坐久了,就是一种磨难了。
宁玥这儿还以为她是怎么地的呢,忙招呼着人过来搀她,一边说道:“轿撵是备好的,郡主可要去太医院?”
“去太医院干嘛?回府去。”宁璇坐稳后,就舒了舒筋骨,她对这皇宫是越发的没好感了,她要回家去找她娘,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那回府吧。”
一行人这才速速离去,轿撵刚行至东华门时,宁璇就要下撵换车了。被宁玥搀着走了出去,才吐了口气儿,便眼尖的瞧着一抹甚是熟悉的身影,立马眼睛就是一亮。
“殷弘!”
一身朱红官服行色匆匆的殷弘,被宁璇猛一唤住,疑惑转身就瞧见宁璇气冲冲的奔他来了。正思考着是脚底抹油溜人呢,还是直面悲惨的现实……
“你跑什么!”
宁璇准确无误的便拽住了他腰间的御牌,一时之间,他也动弹不得了。只好行礼赔笑道:“原来是宁郡主啊,不知郡主拦住在下有何要事呢?”
这行礼的动作十分到位,笑容也是与旁人一般的奉承,总之几个简单的动作间,都是透着一股子疏离。无非在说,他们是第一次见。
宁璇勾唇粲然一笑,温声道:“真是好久不见啊,殷大人。”前面几个字她咬的太重,看到殷弘那淡然无谓的表情,她就来气儿。
闻言,殷弘忙做惶恐状,直身又是一礼,道:“郡主莫不是认错人了?”
装,继续装!
瞅着那边在等他的一众官员,还有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宁璇就知他这是要去皇帝那里。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压低了声道:“沈桓究竟是什么人?”
嬉皮笑脸的殷弘立时就僵住了,他也知道再见宁璇时,她定是要追问这个的。所以,也不慌乱,回道:“郡主过几天便知了,何须再问下官呢。”
语气里透着的一抹轻蔑,着实让宁璇吃瘪。
不过,她却抓到几个关键的词语,接道:“过几天?他要来天都了?他可安好?!”这一急,原本还是抓着御牌的手,顿时就改抓住他的手臂了,候在一旁的宁玥是一阵干咳。
直到殷弘绷着脸从她手中抽出了手臂,宁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赶忙跳开了一步,对殷弘说到。
“明日午时到郊外的长明天去,我在那等你。”她说的快,声音也急小,只够两人听见。
一说完,也不等殷弘反应,她便转身准备离去。可这一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元褚已经站在那里了。霸气的眉宇已然是煞气一片,冰冷的视线在她与殷弘之间来回穿梭着,最后才定格在宁璇揪着绢子的手上,诡异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宁璇隐隐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东宫这地方,宁璇还是来过几次的,每次都来得不情不愿,这次也是。甚是忐忑的看着坐在一旁只饮茶不说话的元褚,她心里就腹诽了不下万遍。
“那啥,打个商量吧,下次能不能对我温柔点?”他不说话,那她说,好歹也要为自己争取点保障不是。
闻言,元褚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瞟了她一眼就森森笑道:“刚刚还不够温柔么?”
宁璇:“……”
温柔你个腿!直接把她拎着扔到了轿撵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用他那万恶的身高诠释了她的丑态!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些人错愕的眼神!
“本宫对你还不够温柔么?若是换了以前,那就不是扔你进轿撵了。小毛蛋,不要在我这企图蹬鼻子上眼,后果你担不起。”
“……”
人最悲剧的,不是一个坏人用最正义的语气来反驳你。而是,她竟然会觉得那个坏人说的话,还很有道理!
这若是换做以前,以元褚的那个暴脾气,看见她跟别的人拉拉扯扯,估计早把她扔到护城河里去了,哪还会和和气气的跟她在这里喝茶呢?
“总之,元褚我告诉你,下次别再拎我了,我已经长大了!”
这回,元褚终于是正眼看她了,眼神在她全身扫了个遍后,极度讽刺的说道:“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大了。”
很狂傲的陈述句。
“……”宁璇低头,秀拳紧握,长长一个深呼吸。再抬头之时,已是满面笑容,在元褚诧异的目光下,很是大胆的说道:“那是,和你比起来,我的确还年轻呢。”
呵呵,从小到大,他都仗着大她六岁,从各个方面欺负她。如今她十五了,他已然二十一,成家又立业,算起来都是个老男人了。而未出阁的她,自然是不能跟他比咯。
不出意外,宁璇在他向来狂傲自负的脸上,看见了气愤的神色。不过,还未出一刻钟,那表情就成了宁璇的专利。
因为元褚说……
“毛蛋你是嫌弃本宫老咯?没事,老夫少妻不正好相配么。等以后你老了,你再看看有多少人会嫌弃我老。”毫无悬疑的嚣张一笑。
“到时候小毛蛋可别哭哦。”
宁璇的脸彻底扭曲了,甚至还能幻想到三十年后,大腹便便的老元褚一身酒气的拥着一群正直豆蔻的少女欢脱嬉戏。
永远,都没有人会嫌弃他老的。
而她呢?若真是做了皇后的话,岂不是天天要以泪洗面?还记得不久之前,有个男人拥着她说要白头到老,虽然他很丑,可是他却说要一生一代一双人。
不过,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上了,宁璇也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元褚,皇宫不适合我,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所以,婚约作废吧。”他们那个婚约,若是真要作废,简直是轻而易举。
元褚把玩着茶盏的手一愣,再看看一脸正色的宁璇,也知她没说假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儿八经的跟他说事情呢。
“你要什么?”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又有什么是给不了她的?
这下轮到宁璇惊错了,一反常态的严肃元褚也是她第一次见,看来今天两个人势必要心平气和的把一些事情摆上台面说了。
“我要的是自由,这皇宫只会困住我……”她向往的是田园安静,不是大院权势。最重要的是,她求的是一对一的爱情,不是他那样的三宫六院。
元褚淡笑:“我以为你会说一夫一妻。”
“你怎么知道?!”宁璇瞪眼。
“我怎么会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宁璇,这么多年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此时的元褚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气焰嚣张,一反常态的严肃沉重。
宁璇被他莫名神情的眼神看的有些喉头发痒,几声干咳就转移了视线,那样的元褚让她有些害怕,那样的眼神不该是他用来看她的。
“元褚,我是在跟你说正事。”
“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正事。”
他的目光过于炙热,掩藏太久太久的心思一经暴露,便是可怕的急求。紧紧的锁定着她的视线,带着团团的烈烈火焰,似是恨不得要将她焚烬。
太多的事情,她都是不知道的。
例如,他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爱,已经很多年了……
宁璇的手被他拽的生疼,可是她却喊不出声,她还在他那句话的余韵中。直到他欺身而上,那张凉凉的薄唇狠狠的压在她的唇上时。
她才明白,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干了多么可笑的事情。
唇齿相交间,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用力过度,死死的纠缠着她。太多年了,他忍了太久,今天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宁璇被他大力的掷到了咫尺相近的锦榻上,在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还来不及呼救间,他又扑了上去。钳住她苍白脸颊的的手,制住了她的闪躲动作,胡乱挥舞的双手也被他扣在了头顶,凌乱的榻间只余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和扭动。
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这么多年都对她不屑一顾的人,竟然会这样对她。她一直以为元褚觊觎的不过是宁氏的权势,可事到如今,她才悲剧的发现,他连她也觊觎了。
她忆起前些年,他用最恶劣的语气警告她不许与元湛往来,还有她掉进湖中时,他错愕惊慌的眼神……
元褚,真是这个世上最会演戏的人。
“唔!”
他似乎是很不满意她的失神,扣着她双手的大掌已然松开,在她的腰间狠狠一掐,痛的宁璇直抽冷气。此时的她,是怎么都逃脱不了的,男女天生就实力悬殊,只能任他发泄。
“宁璇,我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就在衣襟被他大力扯开时,他猛的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看着含笑不动的她,有些挫败无力的质问着。他以为他那样的动作会吓坏她,他以为她会挣扎会呼救的……
可是,她太平静了,甚至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