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钩。
不知是谁,悄悄地,在菊的房间里点亮了一莹烛火,却完全没有惊扰到那两个仍兀自睡得香甜的人。
烛光幽静而柔和。
静静躺在床上的菊,眉头舒展,嘴角轻扬,梦中的绝世娇颜,甜美而满足。因为,此时他的手正与另一个人的交缠在一起。
亲手喂菊吃了两碗米粥后,白箫箫便强迫菊休息。菊原本不肯,怕自己睡着了,白箫箫就会离开,在她再三保证不会后,菊才肯牵紧她的手进入梦香,但只要白箫箫有轻微的移动,他就会立即醒来,无奈,白箫箫只好呆在床边不敢挪动半步。
看着菊的睡颜好一会儿后,白箫箫也经不住睡神的骚扰,歪坐在床边,拿菊的腿当枕头,幽然入梦。
一声轻轻地叹息之后,菊睁开眼睛,手中温软的触感正毫无保留的温暖着他的心,让他如坠七彩梦中。
感觉到腿上的重量,他轻扯唇角,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以另一只孤独的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果然,他看到了白箫箫的睡颜,在淡淡地烛光中,瞧得并不真切,却别有一番朦胧到极致的美。
禁不住诱惑地,菊细白的手指缓缓落在了白箫箫如玉的脸上,先是垂在她额前的留海儿,然后是她细滑美好的脸颊,最后留连在她粉嘟嘟地唇上。
不敢贴紧抚触,只是似有似无的轻碰,仿如蜻蜓点水一般。
菊的拇指轻擦着白箫箫的唇,烛光下的眼睛,大而明亮,满含着渴望的光芒,好久好久。
直到——
梦中人觉得痒,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却意外地滑过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菊的身体猛然一僵,紧接着,心便如擂鼓般拼命击打着胸腔,仿佛要随时跳出来也似。
就在这时,不知为什么,许是感觉身下“枕头”的忽然僵硬吧,白箫箫竟迷迷糊糊地醒来,揉揉眼睛,适应了房中晕暗的光线后,看到菊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轻扯唇角,露出柔柔地微笑,问:
“你醒了,睡的好吗?感觉好些了吗?”
菊没有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却只是轻轻地,喃喃地,似自言自语般地道:
“箫箫……我可不可以……”
白箫箫皱了下眉头,不明白菊为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菊的腿上坐正身子,靠近菊一些,一手放在菊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试温度,想着,别是又发起烧来了吧?同时,随意地问着:
“可不可以什么?”还好,与她额头的温度差不多,这个时代没有体温表还真麻烦。
“可不可以……”如着魔般,菊的手伸向白箫箫,修长而洁白的手指,仿佛追随着心脏的狂跳,带着小心翼翼地颤抖。
摇曳的烛火,闪烁着晕黄的幽暗的光芒,室内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仿佛笼罩在一片雾里。
菊的容颜,美丽得要人窒息。
菊的眼中,有两簇火焰在燃烧,却透着更多地可怜兮兮与祈求的味道。
一时间,让白箫箫忘却了反应,只是呆望着他。
而他的手,终于在下一刻抚上了她的颊,菊指尖那冰凉又微抖的触感令白箫箫的心陡地一震,即而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可是菊又岂肯轻易罢手,在白箫箫清醒过来之前,他已捧住了她的脸庞,接着,唇便毫不犹豫地罩了下来,撞在了白箫箫无处躲藏的唇瓣上。
是的,是撞。
由于太过紧张,太过急切,怕手中人的逃离,菊的攻势完全没有控制好力道,于是,嘴唇撞到了嘴唇,牙齿碰上了牙齿。
“唔—”白箫箫吃痛的同时,是本能的挣扎,双手抵在菊的胸前,奈何菊的力气是那么大,让她丝毫也动弹不得。心里却模糊的想着,这个家伙,吃了顿饱饭,睡了个好觉,现在便有力气来欺负她了吗?而她呢?喂他吃饭,哄他睡觉,为的就是被他欺负吗?一思及此,气得她是牙根直痒,于是,牙齿一用力,咬在了菊的唇上。
菊“啊—”的闷哼一声,离开了白箫箫的唇。
夜,重归寂静。
室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味道。
她瞪着他,嘴角有他的血,眼中含着浓浓地怒气。
他也瞪着她,唇上有一处血点,仍在涌着血丝,而眼中,却有着无法言欲地悲伤。
“你……在嫌弃我,对不对?”菊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神黯淡下去,仿佛整个人坠入了无底洞一般,手也松开白箫箫的脸庞,无力的垂下来。
白箫箫倒吸一口气,她没有想到菊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忙道:
“没有,我……”
菊没有等她说完,希望的光芒立即回到眼中,急切地抢着道:
“可是,我还是干净的,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并没有失去自己。”
什么?白箫箫张大眼睛,没有失去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达鲁古克宁左相并没有对菊做那种事?
菊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断断续续地,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在最后一刻,他……放了我。但是,我的身上仍有他留下的痕迹,我讨厌那痕迹,回来后,便要人烧洗澡水……可是,我等不及水烧好,急切得想要将那些痕迹清洗掉,就冲到井边,打了一桶冰水上来兜头淋下……”说到这里,菊的手箍紧白箫箫的双肩,眼中有种像囚徒等待宣判的紧张,仿佛白箫箫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进入天堂或地狱一样,紧盯住白箫箫的眼睛,他继续保证:
“那一夜,我一直在洗澡,直至天明……真的,箫箫,我已经洗得很干净很干净了,只要是那个人碰过的地方,我都狠狠地搓洗过,几乎扒掉一层皮……不要嫌弃我,好不好?”如果他失去了自己,他绝不会放任自己碰她一根手指头,她是如此美好,脏了的他,是不会染指的。
好久好久,白箫箫都没有说话。而对于白箫箫的沉默,菊的眼皮低垂下来,眼中渐渐腾升起氤氲地雾气,整个人像是被推进了千古不化地冰洞一般,绝望而寒冷——她,终是嫌弃着他吧。
白箫箫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望着楚楚可怜地菊,祈求着她的菊,仿佛有人拿着利刃在她的胸膛里狠狠地翻搅似的,无法形容的难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后,她才像是终于顺过气一般,眼中虽有泪光闪烁,但唇角却是划着安心的上扬的弧度,菊,他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不是吗?这比什么都还值得庆幸,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嫌你脏了?”白箫箫开始控诉菊的罪状,道:
“洗澡怎么可以洗一夜呢?怪不得你会发高烧了,狠狠地搓洗这么细嫩地肌肤,不痛吗?以后再对自己这么残忍,别怪我再也不要理你。”
菊立即抬起头来望住白箫箫,她语气里的嗔怪是对他最大地救赎,晶莹地泪珠再也控制不住地滑下白晰地脸颊,终于,她将他从冰冷地地狱拉回。
“箫箫,谢谢你。”他轻声道,嘴唇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而他的泪仿佛落在了她的心上,那冰凉咸涩地感觉久久萦绕。
然后,他轻轻拥住了她,她任他抱着,任他将脸庞埋在她的青丝里,给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