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垂时,一天的比赛接近了尾声,伙头军们早已忙活开来,烤全羊、烤乳猪、蒸鱼、架火锅,百十里外大概都可以嗅得到那诱人地肉香。
架起了几处篝火堆,大家围坐成大圆形,席地而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完颜初与白箫箫坐在最上首,旁边是各部族族长及家眷,虽然白箫箫很喜欢这种和乐融融地氛围,但是这样子坐在完颜初的身边却显得太过引人注目了,让她有种想逃的冲动,嗯,其实她也不想想,这一整天她带着这里的最高领导者跑遍了整个竞技场就不够引人注目吗?
白箫箫大概永远也想像不到,就在完颜初带着她出现在草原上的那一刻起,许多双眼睛早已经盯住了她,不到一个时辰,她的家世背景已被所有有心人士所知。
好多双眼睛都在时不时地对白箫箫行着注目礼,有女孩子们或羡慕或嫉妒或挑剔地眼光,有男人们的偷瞄与打量,更有拥权者的算计与猜测。
白箫箫被这些眼光逼着,越来越觉得这看似和乐融融地氛围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甚至可以说,已经开始有些讨厌了。
白箫箫动了动,与一旁的那塔拉部族族长聊天中的完颜初马上察觉到了,在矮桌下,他的手握住了她的,阻止了她要起身的动作。
当谈话告一段落后,完颜初转过头来,轻声在白箫箫耳边道:
“别走,陪我。”
白箫箫看了看他,猛然明白了,他也讨厌着这一切,在这些各怀鬼胎的笑面虎面前,如果只留他一个人在这,不是太孤单了吗?于是,她笑着点点头。
人群之外传来一阵骚动,有兵士上前禀报,说是五王爷完颜锦驾到,完颜初及各部族首领立即起身相迎。
当完颜锦看到与完颜初站在一起的白箫箫时,只是微微一怔,剑眉不自禁地轻敛了下,但又随即松开来,不露痕迹地一笑,道:
“白姑娘也在这儿啊,有些个日子不见了,近来可好?”
“托王爷的福,箫箫过得不错。”白箫箫郑重地向完颜锦行了个问安礼,面对完颜锦,白箫箫总会不自觉地有种压迫感,她曾经伤过完颜锦的心,在潜意识里,觉得多多少少对他有些个愧歉吧,但今天看他身边有一个十分美丽地女孩儿相伴,心里顿时宽慰许多。
当然,在白箫箫对那塔拉喻美公主行注目礼的同时,对方也张着明媚地大眼睛,回望着她,然后在完颜锦的介绍下,露出甜甜地笑容。
又加了张矮桌后,完颜锦在完颜初的左手边依例坐了下来。因为自那塔拉喻美来中都后,与其父那塔拉族长已有好些个日子不见了,所以小公主坐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如此这般,留白箫箫坐在了那两兄弟之间。
随后,烤好的牛羊肉上了桌,有些身份不高或没什么地位的兵士、观众们没有矮桌可用,就将碗盘放在草地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起肉来。
侍卫向篝火堆里再加了许多的干柴,有各部族漂亮地姑娘、小伙子们从人群里走出来跳舞祝兴,还有人唱起了女真语的歌曲,整个草原都沉浸在一派欢快祥和地气氛之中。
完颜初抽出小刀为白箫箫细心地将肉切成小块,告诉白箫箫该蘸哪些调料,哪种调料会很辣等等,照顾得无微不致。
完颜锦的眼光时不时地飘向一旁的两个人,今天的白箫箫穿了一身漂亮地红色骑马装,头戴女真族女孩儿特有的缀有雪白兔毛流苏的帽子,可爱极了。而完颜初,他在做着令他嫉妒得几乎发狂的事,居然还那么地理所当然,令完颜锦在矮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完颜初虽然在低头与白箫箫说着什么,但下一刻,似不经意地,一抬头,与完颜锦的目光相碰,一股怒意与挑衅同时在两人的眼中闪现,却只是一瞬,快得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两张俊美地脸上露出微笑,同时举了举手中盛满酒的杯子后,一口饮尽。
白箫箫完全被面前的美食吸引了,所以对于身旁两兄弟间的波涛暗涌是丝毫不知,口中边大嚼着烤得流油的乳猪肉,还边抬头对完颜初赞美地道:
“你们女真人的食物真是好吃极了。”
完颜初笑着用手帕轻轻为白箫箫拭去唇角流出的汁液,一脸的宠溺。
这时,有人纷纷举杯向完颜锦致意,主要是祝贺他即将成为那塔拉部族驸马一事,完颜锦笑着一一回敬,另一桌的喻美公主害羞得低下头悄眼看他,俏丽地脸上满是幸福的光彩。
当打发了前来恭祝的人之后,完颜锦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去看白箫箫,这次却发现白箫箫也在看着他,然后,他听到白箫箫含笑地道:
“恭喜你,五王爷,您未来的新娘子好漂亮,愿您幸福。”
然后,他看到她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伸过来与他的杯子碰了一下后,饮尽杯中酒,结果被辣得撇起了小嘴,皱起了眉头,草原上的酒自然是烧刀子,岂是一个姑娘家喝得惯的?
完颜锦看着白箫箫,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像对待别人的祝福一样,说出“谢谢”两个字。心里仿佛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向外喷涌着淋漓地鲜血,全身僵硬地将杯子贴近嘴唇,当那液体一路燃烧到胃中的时候,本不胜酒力的他,难受得几乎流出泪来。
如果在这时白箫箫还觉察不出,完颜锦并未对她忘情的话,那她岂不是傻子了?放下杯子的完颜锦,低下头,表情黯淡而落寞,令白箫箫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她的祝福是真心的,她希望她在这里认得的每一个人都幸福快乐,却没有想到会刺伤他,难道完颜锦与那位美丽公主之间只是一场政治联姻吗?这样的婚姻又岂会幸福?
白箫箫咬紧下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对于眼前的美食再也提不起兴趣了,于是,过了一会儿后,白箫箫对完颜初说要去茅厕,便在完颜初安排的一个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
虽然完颜初一直在应酬着各部族首领及前来观赛的达官显要,但是却对白箫箫与完颜锦之间发生的插曲是仍有所觉的,从白箫箫的背影上回神,完颜初看向完颜锦,后者还沉浸在那份失落中,这时他才猛然发觉,完颜锦对白箫箫是真的动了情,从小到大,他岂会不知道这个哥哥其实是个看似无害,而内心里却有着绝对的野心与抱负的人?他原本以为,完颜锦对白箫箫只是存在着猎奇的心里,想不到……
这次带白箫箫来看竞技比赛,除了逗小丫头开心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大张旗鼓地向所有人宣布了他要这个女孩儿的事实,当大金上下人人尽知的时候,父皇他老人家想要作主将白箫箫赐婚于完颜锦一事恐怕就要认真斟酌了吧。
皇位对于完颜初来说本就不稀罕,完颜锦若有本事就拿去,但白箫箫,他,完颜初,要定了。
就在这时,完颜锦却抬起头来,眼中的落寞已消失,一股嘲弄的味道在他的眼底闪烁,完颜初,你以为,我得不到的你就会得到么?
“你能给她什么承诺?”完颜锦的声音极低,但离他最近的完颜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侧妃么?”
他们都清楚,箫箫无论和谁在一起,他们能够给的,最多也只能是个侧妃而已。
“对于箫箫,不劳五哥操心。”完颜初的回答冷冷地。
“哼”,完颜锦一声冷哼,然后看向场中央的熊熊篝火,心道,好弟弟,有一出好戏还未上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