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雨仍在下着,滴在青石板路上,立即汇聚到低处,流成小小的河。
由于下了一天的雨,“风华楼”的客人比往常要少许多,菊席地坐在舞台中央的火红长毛地毯上,在一片粉色调地灯光中,华丽而慵懒。
偶尔,他会向最前排的那张八仙桌旁坐着的人送去刻意的一瞥,唇儿也会轻轻的一勾,但,只是偶尔,他知道,他的心情,就像此时的天气般沉郁,可是,究竟为什么,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绝对得罪不得的,这个受所有金国人敬仰地英雄——达鲁古克宁左相,百忙之中来看他,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或者说,他数日来的引诱,已经颇为成功了,哦,“引诱”,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词十分地讨厌呢?讨厌到令他的胃在莫名地隐隐地翻搅。
而就在这时,轻轻地,门开了,一个小伙计引一个青衣装扮的男子进得门来,当菊看清他的长相的同时,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今晚,不,也许是一连许多个夜晚以来,第一次,菊露出真心地笑容,而这笑容也立即汇聚在了他的眼底眉梢,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如如沐春风一般,眼波流动中,明媚动人。
但是,他眼中的这个青衣男子的清瘦地身形中却透着些许落寞,递到小伙计手中的雨伞,还有略带湿意地衣襟下摆,显示出他是一路步行到“风华楼”来的,还有他小脸上的紧锁地秀眉,以及抿着地双唇,令菊那一颗涌动地心又立即纠结了起来,这丫头,是谁惹她不高兴了吗?
菊的手指猛地一顿,一曲未了,却被他生生打断,台下众人皆诧异地看着他,停了片刻,他弹起了另一支曲子。
白箫箫仍是挑了一个较靠后的座位,坐下后,才发现舞台中的演出者是菊,一时间有些意外,她来的应该算比较早了,她以为,会是梅或兰在表演呢,因为她想听兰唱她教的二十一世纪歌曲。
但是,菊弹了起来,曲调悠扬而清脆,竟是一曲《隐形的翅膀》,白箫箫的唇边滑过浅笑,她立即知道,菊已经看到了她,而更令她欣慰地是,菊居然特意为她中断了原先的演奏。
但是,显然,对于白箫箫来说,这一点儿惊喜还远远不够,因为菊愿意给她更多,只听,在短短地前奏过后,菊竟然轻轻地吟唱起来,白箫箫从未听过菊唱歌,也从未听过男子唱《隐形的翅膀》这首歌,而菊的嗓音,竟是如此地富有磁性。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像。
怔忡下,恍惚中,有一瞬间,白箫箫似乎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校园,草坪上,关之焰抱着吉他,对她弹唱《童话》时的那一幕……
而昨天,就在昨天,“宁澜寺”的慧静师太曾对她说过这样一段话——“施主是个有福之人,上天一定会眷顾你,帮你达成你的心愿,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心里,究竟最想要的是什么?现在贫尼只能告诉你,此时此刻,第一个浮现在你脑海里的念头,就是你最想要的。”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在那一刻,白箫箫终于知道了,虽然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但是,她就是奇迹般地从那里来的,那么,谁能说,在她的身上,不会再发生一次奇迹?
她想回家,她想父母和家人,还有朋友,她要回家,她怀念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她渴望回家,她还有许多梦想,是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不属于这个遥远的古代(注:虽然她身处古代,但在她浅意识里,她仍认为这是个遥远的时代,汗,这是个什么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
虽然,这个时代里,有许多人,是白箫箫舍不得的,干娘、魏继川、祈姮、完颜初……还有现在,在她面前,用情地为她弹唱的人。
她望着菊的妖娆,菊盯着她的怅然,四目相对中,视线有一瞬间地胶着,菊并不想让她被别人侧目,于是,他很快地整理了情绪,收回了目光。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极短地时间,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可能是长到足以临界爆发地边缘。
达鲁古克宁缓缓转头,从刚刚开始,他就发觉不对劲了,可是高傲地他,拒绝去看那扰乱菊的人,在他心里,他宁愿相信,只是他一时地错觉。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看了,于是,很快地,他寻到了白箫箫,那个瘦小地,似乎一阵风就可以被刮走的“男人”,哦不,达鲁古克宁立即想起,他见过“他”,他的记忆力一直不错,也是她,上次打扰了他与菊在一起的时光,可以轻而易举地扰乱菊的阵角的女子。
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对于菊,是何等特别地存在?达鲁古克宁皱眉,不愿再多看一眼的,转回头,盯住菊,看似平静无波地俊雅傲然中,却隐隐蕴藏着愤怒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