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后的最高境界是——站在原地,等人来找。
呃,一直站在这家胭脂摊前,好像有点没面子哎。更何况这里乱得咧,不知怎的,那个狂傲王爷走了,又来了个和善王爷,这个王爷可不得了,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不说,对老百姓那叫一个好,没说几句话,便坐在一个简易的茶水棚前亲自替那个狂傲王爷赔起了银子。
一开始老百姓见又是一个王爷,没人敢真的靠前要银子。可是,当那王爷的随身侍从宣布,此人便是三皇子的时候,人群一下子有了骚动,因为三皇子完颜厚宽厚仁慈,爱民如子的名声早有耳闻。这次开了口说赔银子,应该是真的吧。看完颜厚的侍从迅速的将银子、铜钱摆了满桌,大家开始相信了。但总要等着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大家还在观望着。
这时,那个卖鸡的小伙子抱着鸡来到王爷面前,跪下磕头,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道:
“王爷,小的有两只鸡跑了,还有一只鸡被马踩死。”
“哦,”三皇子完颜厚笑了笑,道:“你算算该有多少钱,报上来便是。”
“回王爷,一共四十五个铜钱。”
王爷点点头,对手下道:“点五十个铜钱给这个小伙子。”
“是。”一个手下接令后,开始点铜钱。
当王爷亲手将五十个铜钱递给那个卖鸡的小伙子时,所有的有损失的摊主均围了上来,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这个三王爷却一直笑脸迎人的大声道:
“不要着急,人人有份。”
一帮侍卫开始维持秩序,和善王爷依然笑得和善。
白箫箫却没心情再看下去了,腿站得有点累,肚子也有点饿,抬头见有家装修还不错的名曰“得意楼”的饭馆,便走了进去。
由着店小二引到二楼,找了一处正对着胭脂摊的窗口,打算来个吃饭、等人两不误。
这个窗口还真是不错,正好还可以看到那个王爷所在的凉茶棚以及他似乎永远不变的和善笑容,白箫箫的唇边划过一丝无所谓的笑,看来是吃饭、等人、看戏三不误才对。
看到这两个王爷,白箫箫不期然的又想到了那个还算熟悉的六皇子完颜初,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见到了他日思夜念的兰罗姑娘。
“哇啊……”熙熙攘攘地赔银队伍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婴儿十分嘹亮的啼哭声,打断了白箫箫的思绪,怎么回事?
原来有对夫妇正巧经过,见被喻为大善人的三皇子在这儿,便惊觉这一绝佳机会,连连磕头的求三王爷为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赐名,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可是难得的莫大荣耀啊。
三皇子一见及此,笑得更是开怀,抱过小婴孩,似乎他根本没怎么抱过孩子,孩子经由他这一抱,哭得更凶了。而他却仍是在笑,作势想了想后,大声的道:
“就取名为慈善吧。”
那对夫妇接过孩子,感激涕零,一个劲儿的再磕头,丈夫以袖子擦着眼泪道:
“谢王爷为孩子赐名,谢王爷。”接着,又对一旁也在抹眼泪的妻子激昂的道:
“咱们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如今儿子得王爷赐名,实乃万幸啊,记住,今后咱儿子就叫‘贾慈善’了。”
“扑哧”,白箫箫很不文雅的将一口茶喷出,即而不住的咳嗽起来,假慈善?哈……高!
在场的所有人本就仔细地看着这煽情的一幕,忽听这丈夫竟说出“贾慈善”这个名字皆是一愣,就连王爷本人的面部表情也僵了一下,画面定格了几秒钟后,终于有些圆滑谄媚之人开始大声附和的道:
“真是好名字。”
“王爷好文采。”
“起得妙。”
……
可是,一片的喝彩声中,仍是难掩那几声真实的憋笑。
三王爷毕竟也是久经戏场之人,这点突发状况自是不在划下,笑容依然保持良好。
白箫箫冷笑着摇头,有一句话忽地闪过脑中: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虽然完颜初的脾气不怎么样,但他贵在够真,不像这两个王爷,根本就是排的一出周瑜打黄盖的戏码嘛。
可就在这时,白箫箫猛地察觉到,有一双视线在她说出刚刚那句话时,忽地移到了她的身上。
白箫箫望去,是坐在她对面桌前的亦是一直在看戏的食客之一,也只有他的笑容与她的相同。
四目相对,他向她举了一下酒杯,显出一副志同道合之意。白箫箫亦举了一下茶杯,回敬。两人一仰而进。
白箫箫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二十几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朗,全身上下有股安静沉稳的味道,却又隐约透着内藏高深,此人并不普通。
这个人的身旁还端坐着一名女子,似乎是故意背对着众食客而坐,看穿着打扮,定是个大家闺秀。由白箫箫这一方向看来,只是侧面,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白箫箫的注意,然而,当那名女子察觉与她在一起的男子与白箫箫的举杯交流之后,亦好奇的转过头来。
白箫箫倒吸一口气,身为女子的她都不免心脏紧缩了下,好一个风华绝代的俏佳人,真堪称是美得不可方物了。什么叫做冰肌玉骨,什么叫做吹弹可破,什么叫做沉鱼落雁,什么叫做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以前就一直觉得只是文人夸张的描述升华而已,可是现在,白箫箫发觉,这些个词汇居然就是用来形容这样一个女子的啊。
那女子在白箫箫的脸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对于白箫箫这种惊艳的表情已十分习惯,眼波轻扫间,已是转了回去。
呃,没看够。白箫箫歪着头,脑袋几乎探出了窗子,再看。此时,她早已完全忘了她是一身男装,这样一副模样,很有可能让人误会成——登徒子。
面也不吃了,支手托腮,看美人也。
不过,美人的脸色怎么越来越臭,最后终于又转过头来,对她来了一个颇不友善的秋波——瞪。
直到这时白箫箫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不过,嘿嘿,趁美人将脸再转回去前,她忽地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做了一个掏出心的动作,手指以着心脏的频率一张一缩着,锁住美人的剪水明眸,缓缓地递了过去……
美人一下子愣住了,随后,雪白的脸颊“唰”地红似霞,接着是青、白交替,大概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孟浪、轻佻,又别有心技的登徒子吧。
一旁的男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波涛暗涌,不自禁的,一丝笑意挂在唇边。为了身旁美人的面子着想,也不能笑出声不是?忍。
这么明显的憋笑,美人岂会察觉不出来,于是,银牙紧咬,狠狠地对白箫箫这个浪荡子剜了一眼,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
可是,这一眼却令白箫箫捧“心”的手猛然一紧,像是心脏被无情的捏碎般,白箫箫神情痛苦的惨倒在饭桌上……
“哈……哈……”一声爆笑毫无预警的响起,立即引起众人的侧目,可是,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了,锤着桌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流出泪来。
美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比上调色板还快还多样化,纤细的身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可是,白箫箫还没有说剧终,只见她又状似回光返照的爬起来,对美人又送了个深情的飞吻后,才在那男子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大笑声中凄美落幕。
白箫箫趴在桌子上想,美人,瞪人可是我的专利,想抢,那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奇怪,直觉上,这个男子绝不会是个笑到失态的人,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这样子开怀大笑吧。
“箫箫?白箫箫?……”忽然一声呼喊打断了她的冥想。抬头,探出窗口,向下看,不知何时,街上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似乎那个三王爷的戏已经演完,打道回府了。
定晴瞧,街上扯着嗓子喊她的人竟是魏继川,他身旁还有一个人,完颜初。
“魏继川,完颜初,我在这儿。”白箫箫站起来,向他们招手。
楼下的两人立即向上看去,总算放心的笑开来。
但是,刚刚生气的美人和大笑的俊雅男子那一桌却立即顿住了。男子将眼光从楼下的两人身上移回白箫箫身上,目光中重新多了一股惊讶及研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