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大哭一场的后果是,在专为她而摆的洗尘宴上,白箫箫不得不顶着两只核桃眼面对众人了。
还好大家都未说什么,大夫人吴氏只是微笑着默默地拉住白箫箫的手,好久好久,白箫箫知道,那是一种无言的鼓励与安慰。二夫人完颜祈姮看到白箫箫的样子,只是微诧了一下,原本有些许敌意的目光亦随即转为了淡然无波。
第二天,白箫箫醒得很早,拜这古代没有电视、电脑的诱惑所至,为白箫箫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魏继川昨晚彻夜未归,听小如说,皇帝为六皇子诸人庆功,大宴群臣。想来是不胜酒力,魏继川便留宿在六皇子处了。由于皇帝十分气重魏庆,所以特赐魏庆的儿子可与各位小皇子们一起学习,而从小到大,魏继川又尤与六皇子完颜初最是投缘,留宿皇宫倒也并不稀奇。
小如还说,这庆功宴可能会举办个三天。哦,那魏继川有可能三天都不会回来了?别以为她是在想念他,千万别误会,而是他曾答应过她,要带她出去玩的,好好逛一逛中都,同时又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她自己出门。
白箫箫在窗口处,托腮看着屋外的小花园,鸟儿啁啾,蝴蝶轻舞,好一番风和日丽的上午时光,随即,自制力逐渐远离——
她想出去,她好想出去,她要出去,她就要出去。
首先来个女扮男装,以防有可能发生的麻烦,有小如的陪伴,可确保不发生迷路的状况。
嗯,就这么着了。不过,首先要说服小如。在费了一番口舌之后,以两串糖人儿,一盒胭脂搞定。其实她早就看出小如这丫头也想出门逛逛了,只是碍于少爷曾交待过,才不敢造次。在金国,女子的行动比较自由,年轻女子逛大街并无不妥,不过还要有家丁在旁保护才行。在这种还被汉人称为蛮子的地方,轻佻孟浪的街道混混可不都是南方汉人街头上那些流利流气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
所以,小如特地挑选了一个长相魁梧的家丁随身保护。这家丁名叫小林,才十七岁,个头却似乎有一八零,腰杆挺直,五官端正,见了小如只会傻笑,却不敢直视,常是羞红了脸的憨态,一看便知,正是情痘初开的小小少年郎,而他心目中的女神便是小如。而小如也知道,小林暗恋着她,女孩子的虚荣心让她喜在心中,却又放不开对少爷的倾慕之情。
白箫箫在心里摇摇头,好嘛,现在她倒成了超级大电灯泡一只。
一身紫衣男装的白箫箫(注:魏继川少时的衣服),手执一把写有李白的名诗《月下独酌》的折扇(注:来自魏继川的书房),终于跨出了魏府的门槛儿。
本来还装模作样的挪着方步,摆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偶尔对大街上往来的俏娇娘们送去个无伤大雅的秋波,可是,在她看到了古代街头的杂耍,满摊位的宝玉珠钗,或是热腾腾地茴香大包子之后,什么幽雅的形象全无,直接变成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逛了一上午,终于有些累了,白箫箫在一个卖胭脂的摊位前停了下来,让小如慢慢挑。
中午了,阳光有些毒,白箫箫退到摊位边上,以扇遮阳,左右瞄着街道两旁的各色店面,考虑着该到哪里吃午饭。
可就在这时,只觉一阵骚动传来,人群忽然像炸开了锅般急急向路边涌去,白箫箫还来不及看个究竟,已被挤到了角落处。
白箫箫贴着墙角,挣扎着抬头,随着马蹄声及几个摊位被撞翻的物品碎裂声,一个着锦衣华服的虎背熊腰的男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呼啸着一路冲出这条繁华的街道。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哈……”在路口处,马上男子终于停了下来,转过马头,看着他的杰作,迸发出雷鸣般的笑声。看来,这是他十分钟爱的游戏。
白箫箫首先是吃惊,接下来是咬牙切齿,但,没办法,这时代没有110。看此人狂傲的模样,不是个王公贵族,也是个江湖大混,所以,她也只好学习众人的模样,低头暗骂,抬头漠然了。
“有什么砸伤砸坏了的,列上清单,到本王府上领银子。”那男子大吼了一声后,策马呼啸而去。
居然是个王爷,还知道赔偿?白箫箫皱眉,又看老百姓们并没有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忽地想到,是了,谁有胆子敢找王爷赔银子的,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所以,这句根本就是明摆着的空话嘛。
很快,又有一小队骑兵,大约五六个人冲过了惨不忍睹的街道,想来应是那狂妄王爷的贴身士卒。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似的,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作,整个街道除了几只鸡在飞,狗在跳之外,静得出奇。
终于,一个卖豆腐的老大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后,拾起横倒在路中央的装豆腐的木板子,默默地擦去木板上的残渣……接着,卖鸡的小伙子去抓那几只,虽然绑住了腿,却还在奋力争跳的鸡……接着,所有的人才又动了起来……每一个人,每一位摊主都在忍气吞声,没人敢说半个字。
这就是强权的封建统治啊!白箫箫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后,低头把滚在脚边的一只胭脂盒拾起,递还给摊主……而直到此时,她才猛然想起,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的那两个小跟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