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笙将半夏轻轻放到床上。
屋内没有点灯,月光跳将进来,更显惨淡。
半夏双颊通红,黛眉紧皱。
三笙帮她掖好了被,仍是半弯着腰,痴痴看着半夏,似是看不够。
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喊声。
三笙身体轻颤,黄褐色的双眼竟浮现了些许赤红。他紧咬着下唇,呼吸沉重。半晌,唇上一阵刺痛。
“半夏,我怕了。”
三笙声音颤抖。
月色清凉,竟照着三笙发尾银白。
一室静默。
半夏睁开眼,室内无人。
空气里还有着血气。
心仍是狂跳着,眼角却是酸痛。
不明白的感觉。
良久,半夏闭上眼,脑袋里间歇一阵刺痛。
今夜,或是不眠夜。
翌日,晨光大好。
躺在床上的半夏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耳边充斥的嘈杂声却愈演愈烈。
“……好吵。”半夏睁开了眼,眉峰蹙起。
额头仍是隐隐作痛。半夏使劲拍了拍脸,稍稍整理了衣襟,便掀开棉衾下了床。
大堂内,月娘着一袭浅色纱裙,风姿绰约,只是脸上不甚好看,怒目瞪着不请自来的一人。
那人衣冠楚楚,长须髯髯,本是儒雅的一个人,现也是低声道:“小姐,您还是听听老爷的话吧。”
月娘的脸更黑了,口语却还是端着对面前之人的尊敬:“林叔,您莫说了,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林叔长叹了口气,仍是劝道:“小姐今个儿业已桃李了,寻常人家早已有孩子了。再么拖下去…”
“林叔!”月娘涨红了脸打断了他,不再言语。
林叔是看着月娘长大的,心里早是将她视为己出,如今见她这个表情,心下有些明了,颤着声音高兴道:“小姐这是有欢喜的人了?”
月娘在林叔面前也藏不住心事,只是羞了脸,一双水眸乱瞄着。
林叔正想问是谁时,月娘瞥到了倚着门、一脸笑意的半夏,跺了跺脚,叫道:“你怎不出声呢?”
半夏直起身,缓缓下了楼,笑道:“若出声了,我还哪儿来的好戏看?”
半夏嘴上说笑着,不动声色地寻找起了某人的身影,在没有找到目标时,心里又是升上了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半夏小幅度地甩了甩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沉了下来。
她沉吟道:“月娘心里的,不会是……”
月娘瞅着半夏的表情,早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褪了脸上羞红,笑道:“妹子别多想。容公子到这楼只是来买两壶好酒的。”
半夏讪讪道:“我睬他干甚么?”
月娘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林叔起先看着半夏仙姿卓越,以为是月娘倾心之人,后听月娘唤半夏为妹子,便也明了了。本想追问月娘心上人是谁,但转念一想,月娘本就自主,看上的必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便也放了心,柔声道:“即使如此,林叔也不问了。老爷那儿我先扛着,小姐还是早日把姑爷带回来吧。”说完,看着一向直爽的月娘露出了娇羞模样,不禁捋了捋胡须,大笑着离去了。
酒楼做的本就是晚上生意,白日里来的,大多是做长远生意的,都有管事的帮衬着。
月娘瞅着半夏初来乍到,想是没见过帝都风景,加上现下也无事可做,便挽了她的手,建议道:“你若无事,我们便出去逛逛。”
半夏想着,三笙一早上又不知去了哪儿,他是没影的主儿,怕是月娘也不知道,与其瞎耗着,倒不如出去看看人间景色,便点了点头。两人相挽着走出了月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