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鳢鱼鱼汤?”九季放下书本,浮上些笑意。
“小姐鼻子真灵。”小姐酷爱喝鱼汤,塘鳢鱼也就这几天鲜少能打捞上来几条,这会子全在陶瓷汤碗里了。
“香。”她小口品尝着鱼汤,感受唇齿间游走的鲜美。
“小姐,不知为何昨日二小姐说不允许厨房再烧鱼,奇怪的很……”
“准是又耍小性子。”九季不以为意,舞若想一出是一出,她早已习惯了。
“怎么满园的臭味?”
九季刚入嘴的鱼汤差点破口而出,他不是随柳叔出去赴宴了吗,怎地这么快就回来。
“九姑娘,你可闻见了?腥臭难忍。”贺兰泰用淡蓝色的衣袖捂住口鼻,剑眉紧皱。
九季也嗅嗅鼻子,并无异味,心想这县令爷准又无事生非。
“九姑娘,臭了臭了,怕是嫁不出去咯。”
“贺兰泰!你……走开!”感受到耳后温热的男子气息,九季羞红了脸,“噌”地站起身来想要避开他,却不小心弄撒了鱼汤。
“小姐,没烫着吧?”玉音慌张的掏出帕子给九季擦拭衣裙。
“去打盆水来。”贺兰泰不动声色的吩咐道,九季并无异常,怕是没察觉到。汤碗掉落那一瞬间,这个侍女竟平稳的接住了,片刻才松手让其摔落。这是杀手的警惕,没有数十年的苦练,是决计不可能有这般功力。他佯装蹲下身子要查看九季伤势,侧头给一旁的霍正使眼色。
九季却不吃这一套,对他早有防备。冷眼看他扑了空,又转头喝令玉音回来,“去准备换洗的衣裳。”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玉音本该听小姐的话,可神情严肃的县令爷又叫人生畏,踌躇了好一会儿,玉音撒腿跑去端水。
“疼吗?”
“没事……”九季攥着衣角,不正眼看他。
贺兰泰借此看一眼后方,玉音已没了踪影,“她是你的贴身侍女?”
“对。”
“伤口用清水多清洗几遍。”贺兰泰话锋一转。地面还冒着热气的鱼汤在两人鼻腔里的味道天差地别,贺兰泰生来闻不得鱼汤味,只得用内功封住口鼻,终于是望见不远处的霍正朝他点头示意。
贺兰泰收敛情绪,吩咐回来的玉音小心伺候着,大步流星地离开。
“伤口都没有,何来清洗,愚笨。”
贺兰泰不由得微笑,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清了她的嘟囔。
夜晚。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与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九季紧咬嘴唇,站在祠堂外听柳幕训斥舞若,说的越来越难听。这妮子不知又与谁家公子嬉闹被柳叔看见,柳姨急急忙忙叫她来说几句好话,但这回柳叔是真动怒了,舞若已在屋内罚跪了一个多时辰。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满嘴胡言!你可知你的身份!再过三天你便要进宫侍奉皇上!”
“你可问过舞若的意见!舞若说过喜欢皇宫的荣华富贵吗!姐姐说过喜欢云城素未谋面的秦少爷吗……”
“柳舞若!你可知羞耻!”
九季再也待不住,推门而入,她深知舞若的性子,再闹下去事情又得一发不可收拾,“舞若,少说几句。”
舞若委屈地撇撇嘴,乖乖转身跪好。
“你好好反省。”柳幕快被这丫头折腾地没了脾性,甚是头疼,挥手让众人离开。
“柳叔,我……”
“不必多说,难不成真当我是唯利是图之人?”柳幕怒火又噌的上来,舞若无理取闹可以训斥但九季不行,她淡漠理智的仿佛刀枪不入,还如当年固执的非要抱着晦气的骨灰盒回家时一样,抚养这么多年也没和他生出半分感情。
“老爷……”
柳夫人拉住柳幕的袖摆,唯唯诺诺不知如何平息事态,她是没有什么言语权的,可又心疼这两个孩子。
“婚约之事,九季心甘情愿。”
九季垂首不再说话,柳姨待她好,她应当知恩图报。
“回去休息吧,舞若自知道反省。”
月色正浓,柳府花园内杨树上的蝉吱吱叫个不停,惹的九季心烦意燥。她眯眼看着模糊的老者背影,冷笑一声,若不是唯利是图,又为何逼舞若到此田地。舞若不过十七岁,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在那人心险恶的深宫里生存。
“小姐,你莫担心。”
“玉音你下去吧。”
“是。”
九季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身冷汗,哥哥身负复国大任无法分神,再者他与舞若并无感情,如果哥哥不出手,那舞若岂不是……
她明日要去见青叶,但在这之前或许该去见另一个人。九季望见大门处,行色匆匆的霍正怀里漏出的信封一角,她屏气凝神,悄悄跟在霍正身后。但霍正并没有往贺兰泰厢房去,这个方向是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