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来到街上,街上有很多人。一家商场的广场上有个舞台,几个主持人上台宣布唱歌比赛开始,穿着白衣的女主持人念参赛选手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参赛选手上台,唱着别人的歌,唱得挺好的,唱完了,评委评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终得分是八点五分。
下一个参赛选手是穿着白衣的男人,他唱得歌是刘德华的今天,唱完后,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评委评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终得分是九点二分。接下来,女选手上台,她唱得是英文歌……观众越来越多,挤得人前胸贴后背。
留着长发的男选手上台,他带来一首草原歌,把我的思绪带到草原,唱完后观众热烈地鼓掌,他得到的分数也很高。比赛快结束,穿着黑衣的瘦青年上台,他拿着话筒说:“我要唱的歌是谢霆锋的只要为你再活一天。”音乐响起,他唱着,五音不全,唱到高音部分,很多音破了,很难听。
他的动作也很夸张,弯着腰,像在挖地,脸扭曲着,似乎能看到口水四溅。参赛的选手中,他的唱功最差。比赛结束,观众散了,我朝着晋秋厂的方向走着,耳旁索绕着瘦青年的歌声;‘只要为你再活一天我愿意,不管明天就算有更坏的消息,只要为你再活一天,我的心,我的心就会满意。’虽然唱得不好,但唱得挺卖力的,也许,他是唱给他心爱的姑娘听的。
几天后,我到另一个地方看到有人在表演,舞台旁挤满了人,到处是汗臭味,这回除了唱歌还有其它的节目。
赤着上身的男人拿着一根手指粗的笔直的钢筋让观众摸,观众确认是真的后,他把钢筋的一头放在墙上,另一头放在肚子上,他朝着墙走去,钢筋弯了。他的表演结束,一个身材有些胖的男人从舞台上的帐篷里走出来。他拿着一条蛇,站到舞台中央,把蛇放进嘴里,蛇从鼻孔里出来了。
接下来是几个穿着少数民族舞蹈服,戴着闪闪发光的头饰的美女要跳肚皮舞,观众热烈地鼓掌,有的人吹着口哨,有的人尖叫着。
音乐响起,美女跳着。我看着她们扭动的身体,觉得她们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下一个节目是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唱掌声响起来,他唱得很有激情,有的观众跟着他一起唱,唱到高音部分,他突然跪下,身体朝后仰着唱。
最后一个节目是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美女唱歌,我觉得她唱歌的时候总是看着我。所有的节目表演完,主持人说;‘买洗发水,买一送一,买沐浴露,护手霜买一送一。’很多人买了。
我没买,从拥挤的人群中出去,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两旁的商铺已经关门,秋风吹着身体,念念不忘美女看着自己的眼神。现在想起她,那时,她多少岁呢?二十二三岁吧,现在三十多岁了。在哪里?肯定结婚了、有了孩子,是不是还在从事唱歌的职业?还是有了别的职业?
那晚,我回到宿舍,想着美女看着自己的眼神睡着了,没做梦,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来,拿着铝制饭缸到食堂打早餐,阿姨往我的饭缸里打了很多炒面。
我来到食堂外、宿舍后的楼梯口,蹲在地上吃着炒面,几个我不认识的工人也蹲在地上吃着炒面,他们吃得很快。
炒面很好吃,吃完了,还想吃,怕上班迟到就没再打,洗了饭缸上三楼,把饭缸放在宿舍的柜子里。
起来得比较迟的同事没吃早餐,整理穿在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冲出宿舍,朝着工厂的方向快步走着,我在人流中也朝着工厂的方向快步走着,踩着铁皮桥凳过了桥,从几个比较小的工厂前过去到晋秋厂。
三层车间,同事差不多来齐了,副组长喊开会,同事们迅速集合,站成三排,戴着小圆耳环的女组长在前面讲了很多,大概意思是要我们认真工作,对待同事要真诚,大家要互相帮助,要常心怀感恩。
今天,我们组的活不是很多,组长要我和王婷到别的组帮忙,她坐在我的斜对面,我旁边坐着黄毛,他低着头专心地干着活,我也努力地干活,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头有些闷。偶尔看看王婷,王婷看到我在看她,她的头迅速低了下去,脸红了,我觉得她干活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报告。”长得比较横的青年说。
“什么事?”脸上有麻子的女胖组长问长得比较横的青年。
“我要上厕所。”长得比较横的青年说。
女胖组长不耐烦地说:“去吧。”
长得比较横的青年去厕所了,几分钟后他回来了,从我身后经过的时候,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烟味,这家伙吸烟了。
厂里有规定,上班的时间不允许吸烟,下班了,车间、办公室、休息室,都不允许吸烟,要是悄悄地吸被逮到,第一次罚款50元,第二次罚款100元,第三次开除。只能在厕所吸烟。上午的班上完,厕所人满为患,有不少人上完了还呆在厕所吸着烟,厕所里烟雾缭绕。
几个工人在车间打闹,嘻嘻哈哈的。
下午,我和王婷还在别的组干活。性格不好的女胖组长没为难我和王婷,看着我和王婷的眼神比较温柔。如果我和王婷是这组的,女胖组长看着我和王婷的眼神一定不是温柔的。
黄毛心无旁骛地干着活。
我和王婷也努力地干着活。
晚上,下班的铃声响了,晋秋厂里的工人像洪水一样冲出来漫向四方,有的人回宿舍,有的人去逛街,有的人坐在草坪上聊天,有的人去小饭馆吃饭,有的人打桌球,有的人在看电视……我快走到门卫室的时候,脸上有很多胡子的男的拦住我,指着我对我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弟在他旁边。
平时我和这个男的关系不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好像看出我的疑惑说:“你欺负我弟了。我觉得更疑惑,不记得什么时候欺负过他弟。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