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钱妍尖声说。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她的心情就一波三折,在得知景清和洛谈关系匪浅后更是变得沮丧,其中原因没有细想,以为是因又多了一个嫌疑人而感觉疲惫。
——不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钱妍默默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和景清互动较多就袒护他。洛谈如果真是景清所杀,那他昨晚所说的“匕首是在郑依然院子里找到的”的证词极有可能是假话,他实则把凶器亲手交给钱妍,再通过某种方式趁她睡着时把匕首偷走,杀害郑依然。郑依然被害的时间段中,凶器在钱妍亲自锁上的房屋里,只要这个密室之谜不解开,密室内的人将是最大嫌疑犯。
所以这一切极有可能是景清计划好的,就是将他杀人的事实嫁祸给我!那么舒竹又是什么身份?景清的帮凶?
钱妍打了个寒颤,双手背在身后,颤颤巍巍地碰到一起,十指相绞,紧紧缠住。她设法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正在胆怯,深吸一口气,昂起头颅,刻意忽视景清的视线,对舒竹轻蔑地说:“你是不是想告诉大家我也有杀害洛谈的动机,因为我曾经嫉妒洛谈和景清很亲密?”
舒竹一愣,连忙说:“妍姐姐,我可没说你嫉妒洛谈,你只是抱怨。”少女眼珠子一转,精怪地笑起来,“难不成妍姐姐想起来了?过去你的抱怨其实是嫉妒洛谈和景清的关系呀!”
“洛谈和景清什么关系?”钱妍丝毫没受到舒竹的歪理的影响,眼睛看向石未冬,似乎在等他回答。结果回答的是景清,他对这场闹剧忍了好久,语气非常不善地说:
“是洛谈找我,我才去的,每次都是这样,说不到几句话我就会离开。”他走到钱妍跟前,深深地看着她,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接下来的话只为眼前之人而说:“我和洛谈的关系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你跟舒竹抱怨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你是担心我会伤害洛谈,并不是嫉妒她。”
钱妍等他说完,眼眸已成坚冰。短短一天不到她就耗尽了精力,清空了喜怒哀乐,才有力气站在这里,冷静思考,正常说话,面对不同寻常的诡异氛围和心怀鬼胎的人们,但仍有一种她不愿承认的情绪正在体内疯狂滋长,那就是——恐惧。
钱妍害怕了。
在她几年的警察生涯中直面过不少变-态肮脏的罪恶,但她坚信只要代表正义的人们向前迈进一步,邪恶力量就会退缩一步。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害怕了,不敢向前,只敢站在原地,奋力守住身后的理智。
景清还看着钱妍,等待回应。钱妍忽然认定眼前的男人就是让她变软弱的源头,尽管自己依赖他,甚至相信过他,但昨夜刺眼的微光彻底驱散了仅有的信任。
该清醒振作起来了。其实你在就发现了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相信。钱妍在心里对自己说。她避开景清灼灼的目光,洒脱地绕开他,选了一个能看到全部人的地方,张嘴说道:
“杀死郑依然的刀还不能确定是我昨晚带回房里的那把,因为有可能是两把一模一样的刀,刺入郑依然后背的刀是另一把,而我屋里的那把被人拿走藏起来了。”
这些家伙虽然咄咄逼人狡猾鲁莽,但也有脑子,对钱妍的话没有立即反驳,都闷声思考起来,不管情愿不情愿基本都接受了她的说法。最后又是呂会在一片沉默中最先说话:“舒竹,是你藏起来的吧?”
“不一定。我醒过来的时候门窗已经大开,任何在我醒来之前进屋的人都有可能拿走小刀。”钱妍说。
“我没有进去,呂会也没有进去。”石未冬连忙撇清干系。
“是我开门让景清进来的,他进到妍姐姐房间以后我都没在身边。”舒竹也慌忙摇手,生怕沾到一点儿脏,可就算这样说了也无法让她彻底清白。
钱妍对这个问题的兴趣不大,转头问道:“谁最先发现郑依然死在这里的?”
“呂会。”石未冬抢答完依旧对前一个问题意犹未尽,又绕了回去:“照这么说,藏起小刀的是景清和舒竹其中一人?”
“我昨晚没关窗子,睡得也沉,说不定有谁翻窗子进来过。”舒竹这话说得聪明,不管是否属实都塞住了其他人的嘴巴。
钱妍心神不宁地咬咬嘴唇,不仅因为案情云里雾里,还因为景清投射而来的无法忽视的目光。他的眼神锐利如鸷鹰,温柔如泉水,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回想舒竹的话,失忆前景清对她不理不睬,失忆后却频献殷勤,其中原因……或者说是目的不得而知,但钱妍有预感一旦弄清楚这个谜团,她将会离错综复杂的谜底跨近一大步。
众人都在安静等待低头沉思的钱妍,他们频繁地用眼神交流,诉说着隐晦的密语和叵测的内心,唯独景清一眨不眨地看着钱妍,眸似潭水,清澈透明,但深不见底。钱妍终于从苦死中走出,抬眼逡巡,遵照本能看向的第一个人还是景清。他们四目相视,各站一方,中间隔了一片半黑半白的汪洋大海。
钱妍皱起眉头,躲过暧昧不清的对视,她要回到过去沉着冷静的自己,就算下一个死的是她,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呂会,你早上为什么要去找郑依然?”钱妍强行回到之前的问题上。
“昨晚分开前,郑依然要我今天早上一醒就来找他,至于为什么我不清楚。”呂会语气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会不会是郑依然知道了杀死的洛谈的凶手,想告诉你,没想到被真凶抢先一步,命丧其手了!”石未冬依旧思维活跃,好像昨晚上误食了灵丹妙药,脑子瞬间变机灵了好多。
“石未冬,你突然变聪明了呢。”舒竹也注意到,恶恶地白了他一眼,溜到钱妍身边,关心地说:“妍姐姐,我看你气色又差了,不如先回屋休息休息。”
“不行,我不能休息,凶手还没有找到。”钱妍说着往郑依然的屋里走,上台阶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幸好景清离着不远,伸手抓住了女人的上臂。等钱妍稳住身体,景清责备地说:“没人指望你找到凶手,扮演捕快的游戏到此为止。”
钱妍身子一僵,狠狠地甩开男人,怒气冲冲地冲进屋子,半晌过后又怒气冲冲地从屋里出来,双手叉腰对众人大声宣布:“我现在郑重声明,这件事情我管定了!我一定会抓到凶手!——舒竹,和我再去一次洛谈的院子,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这……”舒竹本来因为钱妍的宣布一脸激情,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露出难色。她看看石未冬,又看看呂会,最后看向景清,好像再征求他的同意。
景清深叹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洛谈消失了。”
洛谈的闺房同样那般敞亮,依旧放着满当当的家具,两页隔扇窗户仍然大开,制作精美的贵妃榻还是对着门口,只是上面空荡荡的,缺了洛谈朱红色的扭曲尸体。
洛谈的尸体消失了,连同地上的血迹、一切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未有过此人一样。
钱妍的大脑一片空白,木头一般站在隔断外,两只眼睛呆呆地瞪着闺房。站在她身后的四人识趣地沉默着,随后又是一番激烈的眼神交流,舒竹被选为代表,忸怩地说:
“妍姐姐,其实郑依然是第四个了,在洛谈前面已经有两个人死了,尸体也都消失了。”
……什么?
她在说什么?
已经死了四个人?
尸体都消失了?
开玩笑的吧,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中,你当是灵异小说啊!
钱妍守在身后的理智正在翻滚沸腾,她两眼发黑,外界的声音渐行渐远,身体酥软,踉跄后退,一脚踩中理智,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