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城,至尊盟,至尊殿,武场。
室外早已人满为患,各方势力占据一角,到处都有嘈杂不齐的交谈声,四年一度的武林盛会将要在此展开,对于各门各派那些新晋弟子这里将是他们崭露头角的舞台,这是名利双收的机会。
与那四周喧哗截然相反的则是那高高比武台上静然坐立,径自品茗的三位,也是当今至尊盟盟主的得力干将——凤无痕、久隆州、花祁冥。
十八年前敬天候一统中原武林成为名副其实的武林霸主后就广邀天下群雄,成立至尊盟,敬天候自然是盟主,但随着时间的转移,事务繁多的敬天候不得不分设四堂,为他分忧,他本人则出手次数越来越少,久而久之最令人惧怕的反而不是敬天候本人,而是他座下的四大堂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镇守东西南北之境。
这四个人誓死效忠于他,可以说,是四把他威慑武林的利剑,但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愿,待四剑倾尽而出,那么那个人会活得比死了恐惧。当然,至今,还没有哪个人物值得四剑齐出。而一代又一代的堂主交替,使得这四人无一不是人中之龙凤!恐怕四人联手,连敬天候也难敌其手!
红日当头,一道人影从内堂掠来,青龙白虎朱雀纷纷起身,一时安静了不少,来者正是当今至尊盟主,敬天候!
“时辰已到,夺龙大会即刻开始。”敬天候负手立于台上,眼神扫过空缺的两个座位也并无反应,说罢,便向着那正北唯一的凳椅走去。
之后便有无数跃跃欲试蓄势待发的少年走上台,赢便是门派殊荣,从此得以重视,至于输的,谁都不会在意。
台上的人影来了又去,却始终没有一个能够站足一盏茶的人出现,直到一道白影飞身掠上台,轻而易举的将方才胜者送出台面,又接二连三的送出一些妄想夺冠的人,这才引起了某些人的注目。
“不错,今年崆峒一门总算有些希望了。”花祁冥望着台上正在比试的一位少年,放下手中茶杯微微笑道,他也曾算是承过崆峒一脉之情,只是这些年崆峒一脉势力日渐衰弱,他虽为朱雀堂主略施手段倒能救一时,但终究救不了一世,况且门派之兴衰也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逆转,而如今见得崆峒总算后继有人,他也不由放下心来。
“嗯,是个不错的选择。”凤无痕接过他的话,只是话锋一转,“但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
果不其然,就在少年把对手推出比武台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已然立于台上。
“崆岭派,虞山,特来请教!”
“崆峒,孙尧!”
崆岭、崆峒素来不对头,崆峒派之所以衰败其中怕也少不了崆岭的影子,而今在这小小的比武台上两派最瞩目的弟子交锋,隐隐有种肃杀的气势在里面,这一战谁都不能输,谁也都输不起!
一个拿刀一个拿剑,傲然风中,他们虽年少却早已背负起各自门派的责任兴衰,这恐怕是今日最受瞩目一战。
“无痕,你说孙尧胜算几何?”花祁冥看着台上两个人,刀刀出奇,也刀刀致命,但终归谁也奈何不了谁,敬天候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迟迟没有终止这场比武。
“就武功来说,孙尧略逊一些,原本只有四成胜算,不过他心性坚毅不屈,关键时刻拼着就算损己三分也必要伤人一毫,且聪慧,知道什么时候该省力什么时候该出力,那便有六成机会。”凤无痕细细道出,不过是瞥了一眼,就能得出准确的判断。
比武台上刀光剑影,短短几息,两人已斗上了十几招,可惜不同往日对手,皆不能从容拿下对方,故而两人眼中皆多了分谨慎少了些轻视,少年人难免轻狂。
凤无痕摇摇头,短时难分胜负,侧过头望着空空无人的两个座位,轻挑了眉头。
“他们都在这城中。”花祁冥耸了耸肩,他只知道这些。
“不过今日早晨在城郊树林发了一场大火,起因不明,待火扑灭时里面已是焦黑一片,不知何人所为又所为何事。”花祁冥揉了揉眉心,接着说,“且我这几日心神不宁,莫不是要有大事发生?”
凤无痕不知到底听没听见,只是沉默。
“咦……”沉默久时的久隆州一声轻咦,将两人的思绪拉回武场。
本不该这样快分出胜负,但场上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化。
只见虞山手持大刀,刀已过头顶,霎时遮住了艳艳日光,任人看了都仿佛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倾尽力气,顷刻间像下劈去,虽刀巨大无比却仍旧破风而下,一股强大的刀气像两旁席卷开来。
所有人都屏气不发,有人暗暗心惊,有人为孙尧惋惜,也有人幸灾乐祸,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孙尧的下场,在这样霸气一刀面前至少重伤。
唯独孙尧脸色不变,只是眼底一抹暗光闪过,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他也不得不出尽全力。
这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暗自将全身内力集于脚下,在那巨大的压力下,他就如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这给予了平日里感受不到的窒息感,整个身躯都处于紧绷状态下,他在寻找那一个瞬间,眼看巨刀一寸寸落下,他按耐住心中急切,只是静静等待。
蓦然,他眼睛一亮,就是现在!
在所有的人惊呼中,不退反进,手里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把色泽通白的匕首,几乎就在狂刀落地那一瞬,他爆发出了从未展现过的速度,将所有内力灌入匕首,破开那强大杀气的锁定,如鬼魅一般的身影霎时出现在了虞山身后。
就在巨剑把台面砸开了一道裂纹,裂纹向四周蔓延开来的同时,那把银白的匕首在阳光下,在虞山的颈处闪烁着。
那道身影虽快却瞒不过有些眼力毒辣的人。
“竟是影步……”花祁冥扇了扇手中的折扇,虽是惊讶却不怎么在乎,一脸笑意,“那身法早已失传,且对自身要求极为苛刻,没想到竟让他习了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虞山的巨刀虽不灵敏,但分量却是极重,一旦近身不成,便有可能被倒打一耙,所以孙尧一直在等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举成功的机会,最后若不是对手心急了些,使出了他自以为强大无比的杀招,也不会被孙尧钻了空子。
“承让!”孙尧撤下了放于虞山颈处的匕首,脸色微白,依旧抱拳道。
他全身气力都被抽殆一空,就连这个小小的动作都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但他依旧要站在这里,因为他还有事要完成。
“今日落败,他日必向孙兄仔细讨教一番,就此别过!”虞山抱拳,脸色同样苍白,望了一眼对面虽力竭却依旧挺直身板的人,倒也干脆,走下台,消失在了人海里。
就在虞山下台那一瞬,人群中迸发了激烈的掌声,就连三位堂主都不由拍手和之,孙尧给他们演示了什么叫置于绝地而后生。当今武林果然是一代更胜一代。而崆峒派那边更是满面荣光,欢呼声几乎覆盖了全场!
这是孙尧给予他们的荣耀,他们终于在光天化日下扬眉吐气了一番,他们仿佛都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因为这颗新星的冉冉升起!
“哈哈,好!真是精彩,恭喜崆峒掌门觅得良才,后续有望!”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贯穿全场,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落进每个人耳力,众人不由一屏,顿时偌大的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敬天候看向了崆峒派那边坐于一旁毫不起眼的老头身上,人们这才知道,噢,原来他就是崆峒派掌门。
老头略微颔首,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里才看得见一丝欣慰,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小辈们不过是看看热闹,只有那些久行于江湖的人才知道,原来崆峒派掌门居然这般深不可测,隐于闹市而自不知,这又是怎样的武功?怪不得就算被打压至今,仍旧能保留完好的传承,果然这跟运气无关。只怕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都入了土,与天长存了罢。
“既然这届冠军已出,那么如同往届一般,我会开启至尊殿的宝库,任你挑选一件,以作奖励。”敬天候缓缓从北面走来,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人们心头一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