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久了,就是有一点不好,所有的心灵鸡汤和成功学都不再有用了,大多数时候,还不如一杯酒来的透彻。只是我和老两都不喝酒,于是只能在咖啡店里喝咖啡。
那天晚上从自习室出来已经十一点半了,出了校门,看见老两依旧摆着一幅高傲的样子,抬着头,看着天。
“有什么好看的,孤零零的只有月亮。”
“你不知道,我老家那晚上天上全是星星,我经常看着看着就在院子里喝鸡鸭一起睡着了。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我不敢再听下去,只能“好了,好了”地拉着他走了。
晚上还开着的咖啡店我只知道北山路上的一家,也就是害得老大在局里过夜的那家。依稀记得那里的榛子味卡布奇诺很是好喝,配上一份奶油,你可以慢慢品几个小时。
走到那已经到第二天了,咖啡店外的吊灯还在亮着,说明这里正常营业。咖啡店很小,老板娘就是店工,既负责收钱结帐,也负责现磨咖啡,好在人少,也不是太忙,也不算太挤,总共加起来也就三四个人。点完单,我们就挑了个角落上的位子,坐了下来。
和老大一样,老两也不是个随便掏心窝窝子的人,其实我也不是,不然我们三个也凑不到一起。而且老两算是个很古怪的人,你仿佛总能看到阳光下他的两个影子,突兀的矛盾毫不收敛地摊在外面,让人看不透。我知道,要是我不开口,我们俩就只能坐在这家咖啡店里过夜了,虽然这挺不错,也不是第一次了。
“老大走了。”想不到,居然是老两先开了口。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么?”
我摇了摇头,“不过也正常,老大又不是小孩子了。”
老两理了理头发,说:“今天下午,噢,不是,昨天下午的时候,老大来找过我,那时候你在上课,不在。我看他收拾了好多东西,像是要走挺常时间的,所以就问他打算去哪。他不肯说,只是塞给我一本书。”说着,老两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倒是老大的风格。
“我不是那种可以被卡耐基催眠的人,”老两接着说,“老大明明知道的。”
“嗯,我也知道”
“可他还是给了我这本书,像是在逼我。”
“所以就为这,你今晚不爽?”
“不,我只是很想试着去信,就像老大一样。”说着,老两似乎有些激动了,拿着书的手发着抖,像是斗争着什么。过了一会,他逐渐平静了下来,说:“你也听见了,老大说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我不知道这晚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短短十几个小时,两个我最亲密的人都对我说是时候做些什么了,我却对要做什么丝毫没有头绪。我喝光了杯里的咖啡,发现这只是在折磨着自己,于是也不再去想这茬。
老两却还在那踌躇着,我仿佛又看到了两个老两在我面前晃动,一个背着画夹云游四方,一个提着公文包挤着公交。我不知道哪个才是老两,因为两个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做在了我们身边,原来其他的客人都走了,老板娘闲着无聊,便凑了过来。只不过听着老两云里雾里的话,好像有些不耐烦:“年纪轻轻,瞎想些什么呢?”
老板娘其实一点也不老,或者说老板娘本身就不必然老。看着二十五六的样子,也有可能社会的历练给她添了些许沧桑。
“要我说,还不如想想明天去哪玩,那才实在。”老板娘不无惬意的说。
老两又开始沉默了,我似乎看到那个背着画夹的老两的身影渐渐清晰,而另一个老两黯淡了下去。
之后,老板娘东扯西扯,说的尽是些哪哪夜市精彩,哪哪夜夜笙歌,顺便也把自己过往捎带而过,仿佛说故事般的云淡风轻。
“你不知道,我刚大专毕业那会,也觉得生活哪哪都是黑暗,都是勾心斗角。只是到最后自己也看开了,怎么过不是过呢。自从开了这家咖啡店,各种各样的人在你面前,有的光鲜,有的破落,我才知道,自己的那些破事根本没什么。世界大了,有凤凰,就有苍蝇,比如前天,我就碰着个小偷,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说是来看看怎么做咖啡、学手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