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倒觉得银雪和刚出生的小兔子很相似呢!”
严思照不以为意道:“你们南人长得都很像。”
华延正听到这话,又想起阿星的身世,只觉得心有不忍。正准备说话,管家一路找过来道:“王爷,还在这里说话呢?可没工夫闲聊啦,太子爷那边催的急呢!”
华延正听了,恍然道:“你们瞧,只顾着说话,我倒忘了,如今正是咱们冬季围猎的时候,太子怕是在猎宫呢。从前每年我都在,今年回程耽搁了,围猎已经开始了。”
“围猎是什么?”阿星不由得问。
“就是将一片山头围起来,不让动物跑出去,人在里头打猎。”华延正解释道。
阿星不解的问:“为什么打猎还要将山头围起来?动物不就没地方跑了?”
“就是要让动物没地方跑,才能将他们猎杀啊。”
“那样多没意思啊!”阿星撇撇嘴,“既然是打猎,咱们可以追,人家也可以跑,跑掉了,是咱们没本事,将人家的来路都堵绝,这样的打猎有什么意思呢?”
华延正只是笑,却不解释,只说各国有各国的风俗,看着阿星一脸疑惑,又忍不住感叹:“越夫人虽是南人,却也习惯了北国的生活呢。”
严思照微微一笑,也看不出是自豪还是嘲讽:“她在北国长大,自然是习惯北国的生活。”
闲聊几句,管家已经拿了围猎的短衣来,华延正看着那一套轻便的猎装,还有旁边的弓箭,忽然想起遭刺杀受断臂之伤的四弟华延心来。四弟本是他们习过箭的三兄弟当中箭法最好的那一个,可惜如今他再也无法引弓了。
想到这里,心中便涌上一股无名的业火。又想到要去看太子那专横霸道的脸,又要俯首躬身听他训斥,心中便百般的厌烦,根本不想去围猎场地,却又不得不去,心中矛盾重重,不由得怔在那里。
阿星看着那猎装弓箭,很是羡慕,便悄悄拉了严思照的衣袖道:“我也想要去打猎。”
“那是人家景国皇族才有资格去的地方,你凑什么热闹。”
“那我们不去他们家猎场,你带我去郊外打猎去!”阿星不依不饶。
“这里是景国国都,郊外哪里来的猎物,不过是些山鸡野兔。”
“山鸡野兔也好啊……”阿星苦苦求着。
严思照还是不答应,阿星赌气的将他袖子一掷,道:“你就是不愿意我骑马!”
严思照郁闷的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要是许了,怕她骑马动了胎气,要是不许,她又得不高兴一整天,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茶赶紧拉住阿星的手臂道:“主子,姑爷也是好意,怕惊了您的胎。”
阿星不听劝,不满的“哼”了一声。
华延正见她这样,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便说:“其实……要去猎场也不是不可以。”
“哦?”严思照挑挑眉毛。
阿星则是迫不及待的问:“真的吗?怎么去!”
“只是要委屈二位,就说是我的下人,跟着我去围场就是。两位就不能带侍卫了,住也只能住下人的房间……”华延正说到这里又没了把握,这两位锦衣玉食,虽说是假扮王爷的下人,但始终也是下人,不知道肯不肯委屈。
“等打猎的时,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到时候猎到的东西交给我,权当是我猎到的。”
“那有何妨!”阿星只要能出去骑骑马打打猎,别的什么也不在乎了。
严思照倒也不反对,只对阿星说:“到时候你不许跑太快,就在原地慢慢走着,看见什么打什么,没射中也不许去追!”
阿星不屑扬起脸的说:“猎物入了我的眼,那便是插翅也难飞,还用去追么?”
“原来越夫人也是箭法如神?我倒想见识见识。”华延正饶有兴趣的说。
“那么你快带我们去吧!”阿星迫不及待对他道。
“好说。”华延正说着朝管家道,“你再去准备两套侍卫的猎装来。越夫人就扮作男子,如何?”
“当然没问题。”阿星答得十分干脆。管家也利落的叫人准备了两套侍卫的猎装来,三人各自去更衣。
阿星进了自己的房间,严思照看着自己那套衣服,对华延正说:“你们南人的衣服我还不怎么会穿呢。”
华延正看看他,道:“也不难,很简单。我示范给你瞧吧。”
说着便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退去外衣,拿起猎装,一件件的示范穿法。严思照跟着学,穿得很慢,一边系带子一边说:“听说景国的四王爷,忽然断了一只手臂,是真的么?”
华延正正系着腰带的手顿了一顿,道:“这件事应该许多人都知道吧。”
“但是应该很少有人知道是谁干的吧……”严思照有些自言自语的样子,“敢对堂堂景国四王爷下手,啧啧,那些人难道不知道景国太子蛮横,稍有冒犯,便要诛杀么?”
华延正的手停顿了一番,又若无其事的将腰带系好结:“你想说什么?”
严思照微微一笑,靠近华延正耳边,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刺杀四王爷的刺客,幕后主使就是太子吧?”
“休得胡言!”华延正闻言心中一跳,大声呵斥道,“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些什么么?!”
“你为何要如此激动?咱们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就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太子作的孽越多,我就越高兴……你难道不是因为心里对他的恨意压制不出,才会把我们也带在身边么?”
华延正被他一语道破心中事,有些恼,刚要发作,却被严思照一语打断:“其实……你不用这样藏着掖着。你当我们是傻子,帮你运了那么多兵器,都猜不出你想干嘛来?”
华延正愣了半晌,忽然也笑了,道:“越兄,有些事情不用说穿的。”
严思照的眼色却有几分复杂,他看看天,道:“其实,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想管,也管不了。越家在景国的那些旧恨,过去了那么多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报仇,才同你做这一笔交易么?”
“哦?”华延正有些诧异,“不是为了报仇,那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利益。若是我支持的人上了马,你说我是不是会得到很多利益?”
“这个理由倒也实在。”
“我实话跟你说,复仇不过是一个幌子。我不这样说,我怕你不信我,不肯跟我做这笔交易。”
“你现在忽然告诉我实话,又有什么企图呢?”
这回换严思照诧异了:“难道王爷心里一点打算都没有?”
“什么打算?”
“此番太子出宫围猎,乃是大好时机啊……太子都知道派人乘人不备刺杀近文王,难道王爷没有想过……”
华延正却是一阵沉默。
严思照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啧啧,王爷如此犹豫不决,怎能成大事啊!”
“哼,”华延正冷笑道,“你道围场下手就容易了么?太子出行,自有亲兵相随,围场防范比那宫里还要严谨……”
“王爷这么说不过是借口罢了。要成这件事很简单,只要有一个箭法超群的绝世高手,给他一把弓,几支箭,再告诉他太子是谁,不久行了?王爷手下若是没有高手,我的手下有的是!就借给你又有何妨?”
“不成!”华延正道,“你又知道太子些什么?你道他真的蠢至如此,明知我们兄弟对他怀恨在心,还允许我去围场这样一个看似容易对他下手的地方么?焉知他不是在试探!咱们要成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养足兵力,攻入东宫!此事不许再提!”
说罢穿上皮褂子,大步跨出了房门。
严思照也没再说什么,飞快的换好衣服,也跟了出来,脸上还是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
阿星早就换好了猎装在外面等,见华延正带着一丝怒气走出来,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脸色,严思照也若无其事的跟着他出来,门外已有马车守候。
华延正问管家道:“带了哪些人?”
“回王爷,还是往常那些人。只是赵良人如今生产了,怕是不能跟着去,奴才来讨王爷的示下,看带谁去好。”
“不必了,”华延正挥挥手,“有王妃跟着就好。”
一行人上了马车,阿星和严思照也跟着华延正在他的车上。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到让阿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到能够去骑马打猎,心中又十分的开心,便将两个人抛诸脑后了。
冬风烈烈,路上少有行人。正王府的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往猎宫方向驶去。
景国位置偏南,冬季并不萧索,近畿山脉枝桠林立,碧绿苍苍,大风吹过,刮起一片林海涛声。
阿星好奇的看着窗外,大雪已停,天上的云开了,湛蓝如同凉月河的水。
猎宫就竖立在那林海深处的开阔地。上午的围猎已经结束,太子回到猎宫,在一众妃子的伺候下泡着温泉。
有宫女婷婷袅袅走进来,伏在太子耳边说:“殿下,刚才有侍卫来,说是正王爷的车架已经快到围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