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家出了这等家丑,急急忙忙赶着上路,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见那越家商队的车马在琼楼居前摆了一路,浩浩荡荡,满载而归,同那堆成山的货物一样繁多的,恐怕还有坊间的各种猜测了吧。
阿星仍旧是坐在她的马车里,她上车之时,被人窥见了苍白的面色,眉目之间毫无生气,泪眼婆娑,于是那夜的话又多了三分佐证。
这话又传开来,进到姜孝耳朵里,让他更是心痛,匆匆打点了行装,竟也要走。
陶然千方百计也留他不住,只得恨恨吩咐收拾装车,带着置办好的货物和昨夜到手的那名歌姬,一同上路了。同行的还有琼楼居的阮老板,只因他说要回景城办事,正好结伴而行。
越家的车马默然行于前,陶姜二家的车马施然随于后,加之阮老板的几骑人马,于午后离开皇城,正式踏上十三商道之一的景沙道。
景沙道,顾名思义,是联系景城与大严国皇都阿沙赫的唯一商道,各路人马的必经之地。顺着商道十里设一个驿站,离了这条路,附近都是枯草黄沙,褐色山石,绵延不绝,荒无人烟。
陶然嘴里叼着一根草,只觉得这附近荒芜至此,一路上除了带在身边的那名歌姬,毫无娱乐,嘴里淡出鸟来。不时又抱怨姜孝急着要走,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都是你,严国首都那般好风物,没呆几天就要走!”陶然嚼着草杆道。
“该置办的货物都置办齐了,本也不必逗留,你怕是惦记人家皎然居那些个小姑娘吧!年纪轻轻的,正妻未娶,就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摆在身边,谁还敢嫁你!还想着多逗留,你那些还不足?”姜孝板起脸道。
“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仪嘉兄老祖宗附了身呢,婆婆妈妈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哪里来的那么多道理!”说着便不理他,只把头往旁边一偏,对着琼楼居阮老板道,“你那跳舞的小姑娘,能借我不?”
阮老板失笑道:“这怎么说?您昨日将她给了在下,如今在下已经收在房中了,这时候又要回去?”
“不是要回去,是借几天,这一路到景城得小半个月,叫我日日对着那一个,总会腻的。”
阮郎依旧是笑,却并不作回应。陶然碰了个软钉子,只好悻悻道:“罢了,你舍不得那小娘们,我也不同你争。”
一路无话,行了十里路到达第一个驿站,已是日落。天边一轮圆日缓缓西沉,驿站炊烟袅袅直上如线。这一行人马众多,景沙道的驿站却也不小,大家轻轻松松住下,在楼下饮酒吃饭。
陶然叫了好酒好肉和阮郎吃吃喝喝,姜孝却独自一人默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入夜时分,陶然还想找姜孝说说话,后者却闷闷的,找个借口推辞了,早早的回房休息。陶然好生无趣,只得回房和新收的歌姬饮酒作乐。
驿站的房间点着灯奴,姜孝于灯下思索半晌,叫了自己贴身一个小厮进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阿星在房间刚用过晚饭,正喝了药,那药是宁神养气之用,喝过之后容易困倦,阿星打着盹儿,外面忽然几声吵闹,将她惊醒了。
“阿茶?外面什么事?”
阿茶端着热水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向门外吩咐了几句,来到阿星身边说:“没事,有个不懂事的下人,不知道哪家的,走错了地方,被侍卫斥回去了。”
阿星“哦”了一声,抹了脸就要睡觉。严思照见她身子不好正在调理,也不来扰她,只叫她好好休息。
到了第二日,天气忽然转热,一行人顶着秋老虎上路。陶然发现姜孝还是闷着,一路上只盯着那越家小姐的马车,不知他在想什么。陶姜两家是世交,早年经营周景两国互市,开辟了从周国下衍城到景国近文城的通商道路。这两个年轻人虽然性格迥异,陶然却也看不得姜孝吃亏做傻事,总免不了要提醒他几句。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呢?”陶然骑马黏上姜孝问。
“我看越三妹她,好像真的是生病了。”姜孝被缠不过,只得开口。
“真病也好,假病也罢,与你何干?”
“若是真病了,咱们好歹也得去探探她。”
“呵,你看她哥哥那架势,像是希望我们去探望她的吗?”
姜孝满脸无奈,这几日那越家大公子对妹妹的保护,或者按照姜孝的想法是——看管,比在严国皇都还要严谨。他昨天派了自己手下最机灵的小厮过去想要打探情况,却被死死挡在外面,还挨了一番责骂。看来那个越思跟他妹妹不一样,对自己这一行人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姜孝越想越担心,越家小姐先遭庶兄凌辱,又遭软禁,心中必定悲愤难当,不知道她此刻怎么样呢!姜孝心中默默盘算,总要找个机会,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