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以后回到蛇山村,李爱山和李红蔷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朝夕相见,而却行同陌路的老样子。他们不敢在病人和学生从不间断的公众场所,表现出一点点的亲热。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的隐情被别人洞悉,那他们以后恐怕连见面也不可能了。
这种相见而不能接触的感受,要比牛郎织女隔河相望,一年只能见到一次面更让人感到痛苦。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如果他们再相隔千万里,那么再痛苦的思念,也会随着时间和距离的消磨而逐渐变得淡薄。但是如果两个人相爱着,每天还总要见面,但是还要装做彼此无关,那欲望的火焰岂不是会更加强烈了吗?
他们总是在寻找着能够再次寻欢的机会,这样的机会还真就来了。
那天沈家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个人就是他们本村的高凤山。这高凤山是大队长高凤良的弟弟,不过他在大队里却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但是这个高凤山为人精明,很能找机会发点小财。在那个大家都穷得一个样的年代,高凤山的手头就很有点积蓄。
自从村里牌场兴旺起来以后,许多的人,甚至有的活动队队长,都一头扎在牌场上,黑夜白天的不下战场;那真是玩得天混地暗,有的人甚至就因为这样过度劳累,突然牺牲在牌桌上。打牌这种活计,再怎么劳累也觉察不出来,那种兴奋也不次于当时的批斗会。
这些人这么耍,家里的人肯定是不会支持的。大多数去赌博的人,一开始只是为了寻个开心;在那个除了开会没有其他娱乐的年代,玩牌也就成了唯一的消遣方式。但是大多数的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开始输了钱就想捞回来,结果是越陷越深。他们把钱扔在牌场上,家里的人本来就有意见;他们彻夜奋斗不回家吃饭睡觉,家里人怎么招呼也没用,最后只好不去管他,由他去了。
可是这些人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一两顿不吃饭还不感觉饿,可是时间长了就坚持不了,总想在那弄点吃的。赌博的人手上都有钱,钱在赌场上简直和白纸差不了多少。拿出一点点钱买点吃的,在这个时候就是再吝啬的人也都不会在乎了。
高凤山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提着篮子守在牌场上,随时随地供给这些牌友们肠胃的需求。他的篮子里吃的东西应有尽有:什么馒头火腿、面包香肠、混沌鸡蛋,总之高凤山牌场的后勤供应做得很好。这样的结果就是,赌徒们带来的钱,很有一部分流进了他的口袋里。
有的人把钱输干了,可是却心尚未甘,就想借钱捞本。于是这高风山就又发高利贷的财,把手上的钱借出去。如果借钱的人赢了,那要马上加倍地还他。如果是输了,就要立下字据,言明利息是多少,什么时候归还,用家里什么东西做抵押。
沈建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借了高凤山的高利贷,他的抵押物品是自己住的房子。开始他借的并不多,只是一百块。本以为赢了就可以归还给他,但是当天夜里沈建民把借来的一百块钱也输光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下来,沈建民找高凤山借了五百块高利贷了。这时两个人就说明了,如果沈建民在三个月之内不能偿还这五百块钱,沈建民住的那所三间房子就归高凤山所有了,当时还立了字据。
按照当时的房屋价格,沈建民住的那三间房子,怎么也值一千块钱。但是高利贷这东西是两个人认可,就是讲明五百块连利息,折顶这三间房。
沈建民最后是输得一塌糊涂,还真就还不了那五百块钱了。三个月的期限一到,高凤山就来找沈建民要房子。
沈建民开始想耍赖,说是牌场上的高利贷不能够算数,拒绝把房子给高凤山。可是高凤山那里肯饶,毕竟这五百块钱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去的真金白银,那钱也不是在赌场上赢来的,你沈建民又立了字据,想不给就不给吗?
于是高风山最后就上了沈家的门找沈建民讨要房子。到这个时候沈带青才知道儿子在赌场上输了钱还欠了高利贷。但是凭沈带青能认这个帐吗?于是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最后两个人拉扯着来到大队。沈带青说高凤山在牌场放高利贷剥削人,高凤山说沈带青家借钱不还,不守信用想耍赖。
这样赌博的事情就公开了。公社就来人抓这件事情,沈建民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学习班。
沈建民进了学习班,沈带青也因为这事牵扯着留在了大队解决问题。沈家一下子进去爷两,家里就乱套了。
沈带青当晚就回来了。公社干部认为沈建民找高凤山借的钱,并不是赌博的赃款,所以这个债务有效。但是按照高利贷计算是不合理的,裁定沈家归还高凤山本金五百元不计利息。两家人也只得服从大队的裁决。
而沈建民因为赌博的问题,需要留在大队的学习班里接受一下教育。
正巧那天下起了雨。到晚上学校学生都放学走了,李爱山打着雨伞正想回宿舍,就看到李红蔷从医务室里出来锁门。
由于家里出了大事,李红蔷当天忙得忘记了带雨具。眼看着天空飘落下来的雨越来越大,她最后只得锁上医务室的门准备挨浇回家吃饭。不能老等着雨停了。
正好李爱山也走到这里。看到李红蔷没有雨具,任凭大雨把衣服都浇湿了。李爱山打着雨伞走过去说:“咱两就共打一把伞,省得你衣服浇透了。”
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让谁看到也能理解,毕竟是下着大雨没有办法。于是两个人打着一把雨伞回到了李红蔷的家里。
李红蔷到家了当然要客气一句:“谢谢你了,进来坐一会?”
当时由于正在下大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