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蔷漫步在大街上。
这座城市是她出生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条街道,街道上的商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以前非常熟悉的。一年多没回来,城市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现在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好象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李红蔷在这里有很多的熟人和同学,但是她不想去找他们。她本来就天性怯懦,又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们了,他不愿意被人家询问自己在农村里生活得怎么样,甚至不愿意听到他们开心的笑声。
李红蔷从家里出来,在她的潜意识里是要寻找一个人。她好象觉得那个人也会来寻找她。她是受着冥冥之中潜在意识地驱使,来到了大街上,盲无目的地乱走。
果然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呼唤,她开心地扭转过身来,看到李爱山正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站在那里不再走动。
李爱山走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说:“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天呢,我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的”。
李红蔷没有说话,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心里在想:你这么有灵感,怎么在咱们刚下乡的时候对我无动于衷呢?
李爱山那个时候确实还没有注意到李红蔷。那时候他刚十八岁,还没想到自己将来该怎么办。以前李爱山在民青兵里,串联批斗闹腾得好开心,怀着猎奇的心思来到蛇山村,根本没想到以后是不是要在这里扎根。
虽然说十八岁的青年男人也已经荡漾,但是那时候的李爱山,被“青红师”里活泼好动的队花洪远芳所吸引,心里正狂烈地暗恋着她。而对于李红蔷由于接触不多,她又不苟言笑,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她。
但是现在李爱山由于自己成为了残疾人,心理上产生了些自卑感。又和李红蔷的接触多了,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她。
李爱山也问过自己:在李红蔷是一个姑娘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她,而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已婚妇女了,自己现在怎么反倒爱上她了呢?这些就连李爱山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心灵的接触,才会擦出爱的火花吧;也许是自己身体变成残疾,不敢再追求洪远芳了吧。反正李爱山是觉得自己以前错过了好机会。
“到我家里去坐一坐,我家里没有别人。父母都过年走亲戚去了,就我自己。”李爱山说。
“你怎么没有和父母一起去亲戚家呢?”
“也许就是为了等你吧。”李爱山直言不讳,他确实在等李红蔷。在蛇山村里,他们现在虽然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说话,但是那只不过是短暂的唇舌动做而已。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说说心里话,虽然有的时候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因为有人来了,或者是害怕要来人,就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彼此都感觉到,他们应该寻找机会互相倾诉一下内心的感受。他们都渴望有一次机会,互相诉说一下彼此的思念。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
李红蔷跟随李爱山来到他的家里。李爱山的家房子不大,只有内外两间。李爱山的父母果然没有在家里,据李爱山说,父母今天不会回来了。
李爱山让李红蔷坐在椅子上,给她拿来了糖果瓜子。然后自己坐在她的旁边。
“尝尝这苹果,是亲戚送来的。”李爱山边说边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皮。
李红蔷说:“我吃瓜子吧,如果在蛇山村过年,这些很难吃到的呢。”
“去年你不是就在那里过的年吗?新媳妇在婆家过头一个年,怎么连这些都没有吗?”李爱山问“这些当然是有。可是人家里那么多的人,就那么点东西,而且还有孩子,我那好意思吃呢。”
“看来你好贤惠呢。”
“也不是这样,入山随俗吧。山村里穷没办法。”
李爱山点点头:“穷没有关系,只要夫妻恩爱,就是再苦也是甜的。”
一句话说到李红蔷的心痛处。她不再嗑瓜子了,一会她竟然啜泣起来。
李爱山慌了:“我没说什么啊,是我的什么话得罪你了吗?”
李红蔷停止了哭泣。他到李爱山这里来,就是要向她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这种愿望在他们那么多天频繁的接触中就形成了,现在她才找到机会。
“我真后悔。”李红蔷说,“沈建民算不得男人,他根本没能力养家。整天就迷恋赌博,对我很少理睬。”
“是吗?”李爱山其实是明知故问:“那你怎么会看上他呢?”
“就是那时瞎了眼。”李红蔷说。“也是自己一开始太娇贵,到山村以后生活上有点困难就愁死了,就让沈建民给钻空子了。”
“哎,没卖后悔药的。”李爱山说:“其实我也一样:那时被洪远芳迷惑住了,最后摔坏了腿。哎,早知道咱两”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