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两条狗都躺在地上已经死了,狗的头上全是血,分明是被人打死的。
翁山走进温妈屋子里,看到温岭躺在床上,脸上有被打的青紫淤血。温妈妈则在一旁不停地哭泣着。
翁山赶忙走到温妈妈身边说:“妈妈不要哭了。温岭: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脸上的伤是被谁打的?
看到翁山回来了温岭坐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天,村里的民兵连长沈带青带几个人来了。他说要在村里成立大食堂,让我们把所有的粮食和猎物全交上去。并且说以后打猎也要上缴,按照猎物的多少记工分。吃饭统一到村里食堂去打。
“我说:‘我们居住得这么远,每天去食堂打饭可能吗?往返要好几个小时,我们还有时间干别的吗?’但是无论怎么说也不行,一定要把所有能够吃的东西全交出来。我就和他们发生了争执,就被他们打了好几拳。两条狗看我被打,就上去撕咬,也全被他们打死了。
“他们还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抢走了。今天我到那个大食堂打了点饭来,可是就只是几个窝头,那里够吃?而且往返还这么远。如今狗也被打死了,我也就没心情,也没有办法出去打猎了。”
听到温岭这么说,翁山感到很奇怪:他在劳改农场的时候就知道,各地的大食堂都已经解散了,怎么这里还要成立食堂呢?虽然说这个偏僻的地方新事物来得晚一些,但是在全国人民都在挨饿的时候,也不可能再成立什么大食堂。
况且翁山在去大队开住店介绍信的时候,大队长也没提这事,为什么等自己走了以后会来收敛粮食和猎物呢?即便大队要这么做,那也应该是大队长带人前来,怎么可能是民兵连长带几个人就来抢东西呢?这不是借题发挥实行抢劫吧?
翁山觉得就是这个民兵连长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欺负温岭这样的孩子,如果是村里的意思,不会选择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
翁山安慰温岭不要太难过,自己明天去大队看看,问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第二天翁山赶到大队,询问全国各地的食堂都解散了,这里为什么还要成立食堂?
平时温家很少有人到大队来,大队长高风良对温家兄弟并不熟悉。现在看到翁山的样子,知道他不是好欺负的,就偷着告诉他:“这都是民兵连长沈带青一个人的主意。借成立食堂的名义,收敛大家的东西,再弄个食堂糊弄几天散伙。据说别的地方都这样做了,就咱们这里因为居住分散没做,这个敛财的机会他是不肯放过的。你要找也只能去找他。”
听大队长这么说,翁山询问那个沈带青住在那里,他要去找他说说。高风良心想: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厉害,就告诉你,看你去找他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高风良告诉了翁山沈带青的家在那里。翁山就是想要找那个民兵连长去说理。
这时有人劝他:“你找去也没用,这沈带青在村里是一霸。他是村里整个大家族的长辈,手下有人追随,他们打人敢往死里打。他们拿上头过去的政策当理说,打坏了你还不是白打吗?”
翁山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这样的人都欺软怕硬。如果自己不是到大队来开介绍信,他们不知道自己出门,或许不敢来这么做。都怪自己大意了。现在该怎么办呢?即便自己去找上面,他们也有道理,就说成立食堂是群众自愿,谁敢说不是?
无奈翁山只得怏怏地回了家。温岭看翁山回来了,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翁山只能说:“就是那民兵连长沈带青一个人的主意,但是还有他的道理。”
温岭无话可说,只有叹息以后该怎么办。他忽然想起翁山是去接嫂子的:“嫂子在那里?怎么没见嫂子来呢?”
翁山也无语了,他也不知道姜盼盼不愿意再回来的原因,怎么回答温岭呢?一切都变化得这么快,真叫人没办法。
夜里翁山躺在床上,心想这个沈带青就是来变相抢劫。而他还可以说是群众觉悟高,自愿成立食堂,谁拿他也没办法。他可以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啊。
这个大食堂,就连大队长高凤良都说,也就是糊弄几天就散伙;可是粮食和猎物都弄走了,以后生活怎么办?狗也被打死了,这猎还怎么打?
这时翁山想到在送盼盼的时候,两个人买不到饭,他不得以偷了饭店一屉馒头,就解决了两个人路上的吃饭问题。现在一家人面临着饥饿和死亡,不可以也这么做吗?当然再偷就不是馒头了,翁山是想偷粮店里的粮食。
翁山想:偷粮食可就比不得偷馒头了,这不是盗窃吗?但是他又想:不盗窃一家人就等着饿死吗?过去在学而优则仕的封建社会,有人说读书人偷书不能算偷;那么在以粮为纲的今天,在全家人都要饿死的情况下,偷点粮食还能算是偷吗?
翁山已经决定明天去公社粮店弄点粮食活命了。但是一种犯罪的感觉还是叫他不得安宁。
翁山想:这就是因为沈带青变相抢劫,才迫得自己为了全家人活命,不得以才去偷点粮食,这罪孽也就应该是他沈带青的。一下了翁山有了主意,把盗窃粮食的罪名转移到那个沈带青身上,让他做恶就有报应。
第二天翁山到最近的一个粮站踩好了点。晚上翁山回到家里,把沈带青来的时候,所抽的烟头都收集起来装进口袋里。翁山把温岭叫出来,让他跟随自己到村庄和自家的岔路口,然后让他在那里等着自己。
翁山快步跑到粮站,从口袋里掏出那几个烟头,扔在墙头下面。
然后翁山越过墙头,进入粮站院内。寻找到放面粉的库房,他打碎了一块玻璃进入库房内。他拿起两袋面粉放到外面,再钻出库房。
早有听到响声的警卫过来查看。翁山踢倒大声喊叫的看门人,提着面粉就越过了墙头,朝村庄的方向跑去。到了岔路口,他把面粉交给温岭,让他赶快回家。
翁山自己趁着夜色朝沈带青的家里走去。到了他家门口,把身上的面粉在那里抖了个干净,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边粮站的警卫马上招呼:“快来人,有人进入库房盗窃。”
一会各路民兵一起朝盗贼逃跑的方向追来。看到前面的人影了,一直跟随着追到村里。眼看他在一户人家的门前消失了,就把这家团团围住。
带队的人用手电查看这家四周,就发现了地上的面粉。这时沈带青的家人也听到大门前有人声喧闹,就打开了大门,大家立即一涌而入。
沈带青还觉得诧异:“你们是想干什么?”
粮店的负责人和公社里的民兵可不管他这些,就开始在他家里翻箱倒柜地寻找赃物。也是活该他倒霉,还正有他从新成立的食堂里拿回来的两个面粉口袋。这是他想找个小便宜,偷两个口袋用,还可以从里面抖出几两面粉来。那时可是瓜菜代最厉害的时候,几两面也许就能吃顿饱饭呢。
这下人脏俱获了,沈带青马上被押解到公社里。第二天警察也在粮站墙头下面发现了烟头,经过调查询问,正是这个民兵连长经常抽的香烟。
这沈带青再怎么喊冤枉也没用了。最后被关押了几天还是被放了出来,据说是盗窃的数量不多,就是刑拘了几天。可是他的民兵连长职务被撤掉了。
这样温岭家总算顺了口气,也暂时有了粮食吃。他们这里没有人来,吃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