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盼盼告别了翁山,一步三摇地找到家门。天这时已经黑了,几天的奔波已经把她累坏了。
姜盼盼叫开家门,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孩子一回到家里,这么多天来所经受到的磨难就一下子找到了倾泄的地方。姜盼盼在野外再艰苦她也只能忍耐,也只能想办法克服;但是一到家里,这些都是父母的事情了,她的精神一放松,人马上就跨下来了。
姜大山和董淑敏正为盼盼的失踪而发愁。突然看到盼盼自己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他们连忙搀扶起盼盼,把她放到床铺上。父母都围在姜盼盼的身边,关切地询问她这么多天去了那里,为什么要出走。
姜盼盼躺在床上不说话,她太累了需要先休息一下,姜盼盼沉沉地睡着了。盼盼的父母看她浑身脏得没法说了,竟然就这么穿着衣服睡过去了,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不少的罪。两个人齐帮动手为盼盼脱掉衣服拿去清洗。这样折腾姜盼盼竟然没有醒来,只好为她盖好被子让她先睡吧。
姜大山始终弄不明白盼盼为什么要出走。盼盼所在的医院说她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因为医院的领导认识姜盼盼的妈妈,所以没有为难她就准假了。一个月以后她没回医院上班,医院才找到董淑敏询问情况,这时他们才知道女儿失踪了。但是盼盼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姜大山也听说翁山食物中毒死了,难道盼盼会因为想念翁山出走吗?这没有道理呀?
对于翁山姜大山只能愧疚了。没想到翁山竟然是他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怪郭玉凤没有提前告诉他;如果郭玉凤提前和他打个招呼,那他无论如何也要为翁山想法开脱。
对于翁山姜大山觉得也没办法补救了。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怪自己荒唐,怪自己当时太相信出身决定一切了。
但是对于郭玉凤毕竟还是有办法补救的。因为她毕竟还没有死,还活在劳改农场里。只要她还活着,那就有办法周旋弥补自己过去的错误。到后来姜大山也终于找到一些借口,甄别出郭玉凤不是邪恶派,给她平了反并重新调到原来的学校任教。
姜大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姜盼盼睡醒了以后问问她,她究竟想做什么。
姜盼盼睡到晚上才起来,可是任凭父母怎么问她,她依旧不肯说出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她只说是去看一个同学,可是去看同学能把衣服滚成这样吗?
姜盼盼还在恨着爸爸,爸爸太不近人情了,他为什么把翁山打成邪恶派?难道就是因为他写的那份意见书吗?意见书里那样不是事实呢?
姜大山夫妻看管不了女儿,也只有由她去了。他们所能做的仅仅是为变得又黑又瘦的女儿加强些营养。虽然全国都在挨饿,但是姜大山是科长董淑敏是医生,总有额外的来源,瓜菜代虽然使他们的生活下降了,但是他们还能够勉强吃饱,给盼盼均出一点来总能办得到。
盼盼在家里修养了几天以后,身体得到了恢复。他和爸爸提出要去劳改农场看望郭老师。这时爸爸才告诉她,郭老师已经回来了,又回到原来的学校里当老师。
听说郭老师已经回到原来的学校当老师,姜盼盼真为翁山高兴。她回去的时候也可以带给翁山这个好消息了,到那个时候两个人一定会高兴得欢呼雀跃的。姜盼盼甚至预想到了那时候的情形。
这天是星期日,姜盼盼吃过饭以后来到了郭老师的家里。郭玉凤没想到姜盼盼会突然来看望她,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盼盼还记着她,会来看望她;难过的是和盼盼一样大的儿子没了,再也看不到了。
郭玉凤没想到自己为了儿子去找姜大山讲理,而儿子却还是死于非命,自己反到因此平反回来工作了。她没有一点感激姜大山的意思,反而觉得这么一个堂堂的文教科长,竟然把一个人是不是邪恶派划定在和自己的关系上。这真是太可耻了,如果自己不是给他看了那张纸,他会这么良心发现吗?
郭玉凤把姜盼盼让进屋子里。姜盼盼看到郭老师比以前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脸上已经有很多的皱纹,想必是在农场里风吹日晒雨淋地受了不少的苦。
郭玉凤询问盼盼在那上班,姜盼盼告诉她自己在医院做大夫。郭玉凤听了又难过了,她又想到翁山,如果他还在不也和盼盼一样吗。
看到郭老师的样子,姜盼盼知道她在想翁山。心想早些告诉她翁山还活着,那她也早些开心了。
“郭老师知道吗?翁山并没有死。”姜盼盼告诉郭老师。
“什么?”郭玉凤以为自己听错了。
“翁山没有死啊,他和我在一起。我是回来看看,还要回去呢。”姜盼盼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接着姜盼盼把自己如何搭救了翁山,然后和他一起出逃的事情都告诉了郭老师。
郭玉凤听了以后,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姜盼盼的话简直和天方夜谭一样,让人不敢相信。郭玉凤当然希望盼盼说的是真的,她惊喜地问盼盼:“你说的是真的?他现在在哪里?怎么生活啊?”
姜盼盼告诉了郭玉凤具体的地方,但是那里村庄的名字她也不知道。
听说儿子还活着,郭玉凤喜极而泣。看来老天还是有眼,能让儿子还活着她就知足了。
郭玉凤听说盼盼还要回去,觉得很奇怪:“你还去那里做什么?你难道不上班了吗?”
盼盼说:“我就是要陪着翁山,不打算上班了。”
听到这里郭玉凤明白了,原来姜盼盼是和翁山私奔了。但是他们两个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怎么能在一起呀。
“盼盼”,郭玉凤停顿下来,好象有话要说可是又不想说。盼盼觉得郭老师的口气不对,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和翁山不能再一起”郭于凤终于说出了自己很不想说的话。
盼盼瞪大了眼睛看着郭玉凤,她奇怪都到这份上了,翁山不是自己搭救早就没命了,这个平时待自己那么好的郭老师,竟然还是反对他们的婚姻。
“郭老师,我不明白你怎么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姜盼盼等着郭玉凤的回答。
郭玉凤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想:再怎么也不能让两个孩子乱伦啊!她一咬牙说:“盼盼,真不想对你这么说,可是这都是真的。翁山是你爸爸的亲骨肉,是你的亲哥哥啊。”
“你说什么?”姜盼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你爸爸姜大山,在一九三三年八月梓州那次大地震的时候偶然遇到一起。那时我是因为猎奇到深山里去举行婚礼,而你爸爸姜大山那时是那里的一个土着青年。地震使得我们困在一个山上,就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也就有了你哥哥翁山。他叫翁山是因为当时我的丈夫叫翁赛克,就是以后你们领来的那个人。
“以后我和你爸爸分开了再没见过面。他后来又娶了你妈妈有了你,所以翁山和你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因此你们不能在一起。”
听了郭玉凤的话姜盼盼的精神崩溃了。翁山是邪恶派她可以接受,但是翁山竟然和她是亲兄妹,这样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姜盼盼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郭玉凤吓坏了。但是她觉得这些不能不告诉盼盼,不然他们可能要做出乱伦的事情来。
郭玉凤把盼盼扶到床铺上,良久姜盼盼才缓过来。她神经兮兮地站起来,茫然地从郭玉凤的家里走出来,朝家里走去。
郭玉凤看着姜盼盼回家了,她没敢去送她。郭于凤也怕姜盼盼从她这里出来变成了这样,和她的父母不好交代。但是她想这都是姜大山造的蘖,只好还是让他自做自受。
盼盼回到家里一头栽到床铺上。她的父母还以为她的病又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