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凤刚来到农场接受改造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问心无愧;强行把邪恶派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自己也没办法。她不懂什么****邪恶派的,她就知道按时到学校给孩子们上课,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一定要强行把她送到这个劳改农场,她也觉得没什么。孩子翁山已经成人,能够自己独立生活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翁山被遣送到农场以后,虽然不是和妈妈在一起,但是终于有一天翁山还是被妈妈看到了。郭玉凤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刚刚被送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儿子就也被送到这里了。
郭玉凤自己是为了保护别的人不被打成邪恶派,才不得以承认自己是邪恶派的,那儿子是因为什么被打成邪恶派的呢?郭玉凤觉得翁山不可能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不是那样的孩子。难道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吗?
郭玉凤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了,她不知道儿子究竟是犯了那条王法,她要去问问儿子所在单位的领导,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翁山。翁山是文教机构里的职工,看来只有去找姜大山了。
郭玉凤想现在就去找姜大山,把翁山是他的儿子这件事情告诉他,不然他是不会替翁山说话的。如果他不为翁山说句话,那翁山就完了。
郭玉凤把当年和姜大山因为地震逗留在高山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写的学习武功心得的那张纸找了出来。上面有姜大山在郭玉凤对姜维武术学习心得后面所写的三个字:“写得好”。
这张纸郭玉凤为了怀念那段感情始终保存着。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成了翁山是姜大山儿子的唯一证据。
于是就在第二天的早上,郭玉凤从这个劳改农场跑了出来。在这个农场的外面虽然有苛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但是只要摸透了这里的地形,跑出来也是不难的。
郭玉凤搭乘汽车回到了她原来居住的那座城市,径直跑到文教机构里,直接到了科长的办公室。
姜大山正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就像当年习武一样,当了科长也要经常学习。虽然当时都说外行一样领导内行,但是如果想真正做好文教机构的工作,不学习是不行的。
郭玉凤推开科长办公室的门,看到姜大山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一支香烟夹在手里,嘴里正喷出一缕烟气。
姜大山很奇怪,今天怎么竟然有人连门也不敲一下就推门闯了进来?他抬起头一看,门口竟然站着一个身穿劳改制服的女人。姜大山疑惑地仔细端详了这个女人,终于认出她是已经从文教机构除名,被遣送到劳改农场的小学领导郭玉凤。
姜大山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多年的科长生涯使他养成了只有看到比自己职位高的人,才会站立起来的习惯。
郭玉凤走进科长办公室里。姜大山问道:“郭领导怎么回来了?”在表面上科长依旧对昔日自己手下的领导表示尊重。
郭玉凤说:“我找科长有事情要说。”
姜大山听说要找他有事,就用疑问的眼光看着郭玉凤。
郭玉凤问姜大山:“翁山犯了哪条王法?为什么把他送到劳改农场去?”
姜大山看了看郭玉凤说:“翁山思想反动,诋毁三面红旗;破坏农业集体组食堂,诬陷全民打炼钢铁;那一条都够得上邪恶派了。”
郭玉凤说:“有什么具体的犯罪事实吗?”
姜大山说:“还要什么犯罪事实?就冲他是地主阶级的后代,思想这么反动,就绝对是一个邪恶派分子。”
郭玉凤说:“翁山思想怎么就反动了?地主阶级的后代就一定是邪恶派分子吗?”
姜大山站起身来拍了下桌子说:“龙生龙凤生凤,地主生的儿子准反动。他从父母的身上就把反动思想遗传过来了。”
郭玉凤环视了一下屋子里并没有别的人。她终于大声地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科长大人:这翁山不是别人的孩子,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他是你的儿子!难道他的反动思想是从你那里遗传过来的吗?”
姜大山愣住了,他好像没有听懂郭玉凤所说的话。过了一会他终于缓过神来:“你胡说!你竟敢对我进行人身诬陷。”
郭玉凤冷笑了一下,她从胸口里取出了那张发黄的纸片,递到姜大山的面前说:“科长大人还记得这张纸上最后这几个字是谁写的吗?二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的事情我想您不会忘记吧?”
郭玉凤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了科长办公室。她马上找汽车重新回到了那个劳改农场。
姜大山拿着郭玉凤留下的那张发黄的纸片,呆呆地看着上面最后的那几个字:“写得好”。
这三个字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代,想起了那个故乡高山上风雨交加的夜晚。
难道郭玉凤真是和自己曾经亲密相处的那个年轻俊俏的女人?那她以前为什么从来也没有提起过呢?难道翁山真是自己的儿子?翁山现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