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娃镇原名苦娃村,已有一千二百年历史。传说曾有一个名叫苦娃的流浪汉经过此地时,与天上下凡的仙女相遇,结为夫妻后在此生活,并且生了二十一个儿子。玉帝知道消息后十分震怒,派遣天兵天将要将仙女一家全部杀掉。苦娃带领二十一个儿子与天兵天将大战二十一昼夜,杀死了所有天兵,他们也都战死了。
仙女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每天痛哭不止,泪水流成了水泊,既是现在的苦水湖。传说湖中水色清澈见底,无奈水质苦涩,不能养育生物,所以,从来不见有青蛙、鱼儿等较大型动物出现湖中,就连蚊虫、蜉蝣之类微小生物也不见。后来不断有流民涌入定居,苦娃村渐渐壮大起来,直到二十年前,已有三百多户人家。苦娃村的人一直生活贫困,历史上也从未富裕过。
二十年前,苦娃村更名苦娃镇,很多外地人前来建工厂,让这里的老百姓富裕起来。有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有了宽阔平坦的马路,有了霓虹闪烁的大街……清澈的苦水湖渐渐变得浑浊,也渐渐有了臭味,渐渐变得臭气熏天,连湖边人们饮用的地下水也臭了,周围的老百姓也相继搬走。随着工厂不断多起来,外来人口不断增加,镇政府决定向西扩建行政区域,便将苦水湖周围民房全部动迁,大面积种植夜来香,将苦水湖围在中心形成夜来香园林。
本以为夜来香浓郁的香气可以稀释苦水湖的臭气,使整个园林变成苦娃镇的休闲胜地,没想到,苦水湖的臭气反而稀释了夜来香的香气。更奇怪地是,夜来香竟然变态似地疯长,地面上冒出许多杂草,也变态似的疯长……休闲胜地无人来,反而成了放牧的好地方。后来出现老郜头儿丢失牛羊的事情,放牧的也没有了。
来到老郜头儿家,发现只有三十几只羊不到十头牛。刘所长奇怪地问:“传说你有上千只羊二三百头牛啊。怎么,都被偷了?”
“哪有那么多呀!都是上面来检查,村长把全村的牛和羊都集中到我家。结果,我家的羊反而被别人讹去好几只。”老郜头儿坐在院子里一块石头上,爱理不理地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说,“刘所长,我家丢的牛和羊,到底还能不能找回了?”
“这不正在破案吗。”刘所长说,“刑警队长都来了。”
老郜头儿“激凌”一下站起身看着苏暖和宋春想:“真来破案的?真是刑警队长?那我的牛和羊就有希望了。”然后,带他们去了丢失牛和羊的地方。
苏暖认真查看地形,发现,丢失牛和羊的地方,都在苦水湖附近,开始认同宋春想的想象:“还来这里放牧吗?”
“还来啥呀。”老郜头儿说,“不敢来了。不光我不敢来了,所有养牛养羊的人都不敢来了。还有养奶牛的人,有时候只能推着车子把草割回家。谁在这里放牧谁丢啊!”
“别人家也有丢的?”刘所长怀疑地问。
老郜头儿怪怪地看一眼刘所长:“我说过了,‘谁在这里放牧谁丢啊’!”他仍然看着刘所长,好像在说“听不懂我的话么”。
“那些人为什何不报案?”刘所长有些生气。
“我家丢失牛羊最多,你们一个都没找到,也没抓到贼,别人还报什么案?”老郜头儿语气有些生硬,“那不白耽误工夫吗。”
“牛羊丢的时候,你没有什么发现吗?”宋春想问。
“牛羊自己会吃草,用不着我帮忙,就坐在一个地方打盹儿,发现丢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如果丢的时候能发现,还能丢么?”老郜头儿使劲儿剜了宋春想一眼,认为他说废话。
“是每天丢一只,还是一次丢几只?”苏暖认真地问,因怕老郜头儿以为废话出言讥讽,又补充说,“这与判断案情有直接关系。”
“每次丢一只。”老郜头儿回忆着说,“也不是每天丢一只,没规律,隔三差五吧。”
苏暖点点头,已将老郜头儿丢失牛羊案与花容失踪、湖中水怪联想在一起。
从林园中出来,穿过夜香街,走进西面的养猪场时,发现西装革履的朱老板正指挥饲养员们清理卫生。听说刑警队长亲自了解案情,朱老板有些受宠若惊地将他们请到办公室,亲自给每人泡了一碗普洱茶,然后介绍情况。
“不到三周时间,丢了十一头猪,都是二百斤以上的肥猪啊。”朱老板有些夸张地比划着,“小何是负责夜里值班的,他竟然不知道。我一气之下命令他夜里不许睡觉,就在猪舍里给我盯着,一旦发现情况马上向我报告。我下定了决心要抓偷猪贼。没想到这小子连夜逃走,连行李也没带,还丢下一只鞋,带走我一头猪,二百多斤呢。你们说说,这小子……”
“你说他丢下一只鞋?”苏暖问。
“可不是。”朱老板不知刑警队长为何对一只鞋感兴趣,有些发愣,稍停,又补充说,“就是小何的鞋。平时他工作忙,离不开场子,还是我替他买的呢。还有几个人也都认出是小何的。二百多斤的活猪,偷走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鞋掉下来也没顾上再穿……”
苏暖不愿继续听他罗嗦,起身告别去了师父家里,与助手和刘所长议论了一下,认定苦水湖中有水怪,而且有翅膀会飞,老郜头儿丢失的牛羊和朱老板丢失的猪,小何的失踪,还有老刑警队长花容的失踪,都被水怪吞入腹中了。
云裳听到这个消息嚎啕大哭,差点昏死过去。外面笼子里的冬雷,好像听见了他们说话,也突然大叫起来。苏暖也哭了,一边劝慰云裳一边克制自己,然后说:“今晚除掉水怪!”
刘所长站起身给派出所值班室打电话,命令全体警员集合待命,然后向苏暖表态:“时刻听从调遣。”
苏暖点点头,用目光表示了感谢,然后向夜来香园林进发。
黎明前划开的夜幕被缝合后,又将天空遮蔽了,连星星和月亮也被挡在了外面。夜色浓郁,有如苦水湖散发出的味道,以及埋伏在湖岸后面人们的心情。
云裳来了,伏在苏暖身旁,冬雷也来了,趴在云裳旁边。忽然,冬雷站起走到云裳苏暖中间慢慢趴下,伸着不停颤动的舌头看看云裳,又看看苏暖,似乎害怕她们生气似的。云裳伸手拍拍冬雷,苏暖也伸手拍拍冬雷。冬雷明白两位主人没有生气,放心地颤抖着舌头目视前方,等候水怪出现。
伏在苏暖另一侧的宋春想看着冬雷,喜欢地说:“它若会说人话,肯定是一位好探长。”
冬雷似乎听懂了,歪头看看他,轻轻叫一声,又将目光投向前方,那副认真的样子,好像它是这些人的头儿一样。
刘所长带领几个人埋伏在右侧三十米处,副所长带领几个人埋伏在左侧三十米处,教导员带领几个人等候在夜香街作为后备队。苏暖如此安排,可谓动了一番心思:水怪只要出现,只要朝西边来,都无法避开人们视线;不管哪一路人拦住水怪,其他人都会迅速围上去,一起进攻水怪;如果战败退向西方,教导员所带一队便可接应。
夜晚,夜来香的香气更加浓郁,只是有些不够纯正,尤其和苦水湖散发出的气味溶合一起,便成了邪气,肆无忌惮地钻进人们鼻孔,随着呼吸溜进肺部。时间稍长,让人呼吸不畅,感觉胸闷,甚至略有窒息感。一丝夜风也钻不进来,林中这股邪气仿佛苦水湖中粘稠的黑水,煎熬着每一个人。
午夜刚过,苦水湖中突然传出湖水翻滚的声音。已经开始疲倦的战士们突然精神起来,那股邪气似乎有了提神的功能。冬雷轻轻哼叫一声,紧张地向前爬一下,又趴在地上凝视前方。
夜色深沉,人们看不到湖水的变化,只能凭声音猜测,断定水怪开始浮出水面,马上就要出现。
果然传来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冬雷又轻轻哼叫一声,身体向后退缩,紧紧靠在苏暖身上。苏暖感觉到了冬雷略有些颤抖:这是恐惧的颤抖。她猜想冬雷一定看到了飞在空中的水怪,想起了黎明前发生的那一幕:水怪吞噬老师的惨景一定十分恐怖,吓到了冬雷;水怪也一定十分厉害,让冬雷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否则不会吓成这副模样。
能将勇猛无敌的冬雷吓成这样子,那是怎样一个凶恶的怪物?苏暖想着,轻轻抚摸着冬雷。果然,冬雷不再颤抖了,充满恐惧的眼神又明亮起来。苏暖从冬雷目光的移动中,确定水怪正朝这边飞来。果然,一个黑咕隆咚的长形怪物“呼嗵”一声落在地上,仿佛天下掉下一块大石头,砸得地面也颤动了几下,夜来香的叶子相互碰撞“嗦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