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花容仿佛听到一声利刃划破天幕的撕裂声,突然醒来,有些奇怪地走到屋外向东望,果然天边现出一道白印,露出一条红晕来,知是天色将明,便打开笼子,带着冬雷出了大门,遛弯去了。
冬雷是一只成年藏獒,全身黑色,头顶后部及脖子周围鬃毛直立,犹如雄狮一样威武。此种藏獒又名大狮子头,性格刚烈,力大勇猛,至今尚存野性,对一切陌生人和入侵者怀有强烈敌意,而且极具杀伤力,但对主人绝对忠诚,而且唯命是听。
听到父亲出门的声音,云裳也醒了。她知道五十分钟后父亲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饲喂他的宝贝,便急忙为冬雷准备食物,然后准备父女俩的早餐。突然,大门外传来冬雷异样的叫声,云裳看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父亲出去还不到半小时,肯定出什么事情了,便冲出屋打开大门,向外看,不见父亲踪影。
冬雷冲进大门将口中叼着的东西放在云裳面前,焦躁地“哼哼”叫着,眼睛里露出痛苦与渴求的目光。云裳看到冬雷放在地上的是一只鞋,是父亲的,上面还有血迹;再看冬雷,头上和肩上都受了伤,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马上意识到父亲出事了。
“冬雷,带路!”
冬雷听得懂主人的话,冲出大门,向夜香街跑去。云裳使劲儿奔跑跟在后面。冬雷跑一段回头看看,见少主人落得远了便停下等着,回头看着口中焦急地哼叫着,似有责怪少主人行动缓慢之意,待少主人近了,转回头再跑……一直跑进夜来香园林。云裳气喘吁吁地跟过去,在冬雷停止的地方见到父亲另一只鞋,上面也有血迹,却不见父亲身影。她向周围看,夜来香茂密的枝叶遮挡了视线,便在周围寻找,一边找一边呼喊,即不见回音,亦不见踪影。
“冬雷,出什么事啦?”云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汪、汪汪……”冬雷也想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少主人,可它知道少主人听不懂它的声音,急得团团转。
云裳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拨打爸爸的手机号码,回音说无法接通,马上又给县城刑警队长苏暖打电话:“师姐,我爸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花容曾经是县城刑警队长,苏暖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退休后,他回到老家苦娃镇颐养天年。因为生平喜爱大型犬,花容买了一只小藏獒,一边精心饲养一边训练,把冬雷训练得和警犬差不多。
云裳放下电话扩大范围继续寻找,口中不停地呼喊着,直到苏暖带着助手宋春想赶来,仍然没有发现丝毫踪迹。冬雷和苏暖、宋春想十分熟悉,几乎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编外”主人。它似乎知道她们是来寻找老主人的,便向苏暖发出几声奇怪的叫声,目光中仍然充满着痛苦与渴望。
“夜来香的气味太浓了,否则,你可以帮我们找到线索的,是不是?”苏暖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拍拍冬雷前胸。
冬雷又发出奇怪的叫声,然后低头嗅嗅地面,用前爪使劲儿扒着地面,焦躁的样子似乎要发疯。
苏暖轻轻拍拍冬雷脑门,蹲下仔细观察地面。冬雷不再焦躁了,坐在地上眼睛警惕地搜寻远处,舌头伸出口外“哈哈”地喘着粗气,频率快极,稍顷,又站起来哼叫两声再坐下……如此反复,又开始焦躁不安。宋春想和云裳也都蹲下来仔细搜寻地面。
不知这片园林中土壤因何肥沃,夜来香生长硕大,就连地面杂草也是茂密异常,最深处已没过人腰,人走在上面要用脚先将高草压倒才能踏实。冬雷刚才的举动,显然是让他们注意地面。这样的地面能发现什么呢?
“这有一枚奇怪的脚印。”宋春想突然惊呼。
苏暖和云裳都从不同方向围过去看。非常少见的一小块空地上没有杂草,上面有一只奇怪的痕迹。那是一只动物脚印,足有成年人两只脚长两只脚宽。云裳仔细看着,怀疑地问:“会是脚印吗?”
苏暖让助手拍照,然后肯定地说:“应该是。”又让冬雷过来辨认。冬雷看到那只脚印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使劲儿嗅了嗅,轻轻哼叫两声,然后看着苏暖又“汪汪”叫两声。
“再找。然后沿着脚印追踪。”苏暖确定脚印与花容有关,“这么大一只脚,经过的地方,一定会踏断很多杂草。”
花容训练冬雷时,苏暖帮了不少忙。所以,她对冬雷的了解远远超过云裳对冬雷的了解,与冬雷的心理感应也超过云裳与冬雷的心理感应。冬雷对苏暖的信任也超过对云裳的信任。
发现被踩倒踏碎的杂草痕迹,从面积大小上辨认,认定与刚才发现的脚印大小相似,而且是四只脚留下的脚印,向夜来香园林深处走去。苏暖叫来冬雷辨认,果然,冬雷嗅后发出与刚才同样的哼叫声。他们沿着脚印追踪,在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苦水湖岸边,大脚印突然消失了。岸上因何没有生长杂草,无人探究,但留在上面的脚印十分清晰。
苦水湖位于夜来香园林中部,面积不过几百平方米,其实就是一个池塘,或叫水泡子。原来就叫苦水泡子,前些年为了能与“园林”二字相协调,镇政府才改名为苦水湖。湖中水位距离岸边将近二十米,完全都是稀泥,上面没有任何印记。宋春想忍不住联想道:“难道怪物身上长翅膀,飞到湖中去了?”
冬雷站在岸边朝湖中叫几声,仿佛确认怪物飞入湖中一样。
苏暖望着湖中,感觉那墨汁般的黑水有些粘稠,否则不会不起一点涟漪,更奇怪的是湖面上连只飞虫也不见。她心中突然产生出许多疑问,看着宋春想问:“什么怪物?”
“水怪呀。那么大的脚印,不是怪物会是什么?”宋春想快速地说着,“到了湖边脚印不见了,若不是长了翅膀飞进湖中,还能去哪里?肯定湖中有水怪,而且个头儿巨大。”
“动画片看多了吧你!”云裳说,“我在苦娃镇生活三十年了,从没听说过什么水怪。如果真有,能没人见过吗?只要有人见过,能没有传闻吗?”
“也许见过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往外传了。”宋春想还在想象。
苏暖瞪了他一眼。老队长丢掉鞋子的地方,应该就是老队长失踪的地方,而附近发现了怪物脚印,说明老队长见过怪物。按照宋春想的逻辑:见过怪物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往外传,那么,老队长岂不已葬身怪物腹中?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岂能乱说?尤其当着云裳的面。好在云裳没往这方面想。
“别忘了,我是苦娃镇派出所户籍警,如果有人失踪,我能……”见派出所刘所长来了,云裳没有往下说,朝刘所长点点头。
“难道有人失踪之前,先去你那儿消户籍?”话一出口,宋春想便觉得不太适宜,但已无法更改,歉意地看了云裳一眼,然后有些尴尬地和刘所长打招呼。
冬雷跟刘所长不熟,有些躁动不安,甚至有攻击意向。刘所长不敢向前走了,停在那儿笑呵呵地说:“连如此威武之士都带伤了,可见对手之强大。”他说话有些文绉绉,人长的也像古代书生。
苏暖担心冬雷伤到刘所长,让云裳带冬雷先回家,然后看着刘所长问:“你怎么来了?”
“上面通知我配合您工作。”刘所长走到苏暖近前,“不知苏队有何吩咐?”
“此地有水怪吗?”苏暖指一下苦水湖。
“水怪?”刘所长愣一下,又冷笑一下,“如此臭水坑?别说水怪,即便有妖怪也早一命呜呼了。”
苏暖指着地面上一枚脚印:“目前,也只能这样解释。”
刘所长蹲下认真观察一会儿,站起身脸色凝重地说:“倘若真有水怪,另两桩疑案,倒可以解开了。”
苏暖盯着刘所长等候下文。
“林东北郜家村有个养殖大户老郜头儿,曾经向我报案,说在林中放羊和牛,相继丢失了三只羊还有两头牛。没有任何线索,案子至今未破。”刘所长不再文绉绉了,“还有林对面,夜香街西侧的养猪场,朱老板向我报案,说有一个外地来的饲养员小何,监守自盗,偷了他的猪,人也不见了。我们曾去小何老家,都说他一直没回家,所以怀疑他偷了猪卖了钱又去别处打工了……”
“‘林东北’和‘林对面’是什么意思?”宋春想问。
“哦,此地习惯。”刘所长说,“我们都管夜来香园林叫‘林’,这样说简洁。”
苏暖问:“两个案子都是什么时间发生的?”
刘所长回答:“老郜头儿的案子是今年五月下旬,朱老板的案子是今年六月上旬。”
“现在是九月份,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苏暖思索了一下,然后说,“走,我们去见见老郜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