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事郑翰是怎么知道的?
郑翰只是悠闲地摇着扇子迎面而立。
两人僵持一会儿,还是杜淇最先甩袖子而去。
“告辞!”
他实在不能忍受,先是被女人算计,最后又被这么一个他历来看不上的人揭了老底!
郑翰闲闲地摇着扇子,待杜淇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对身后一身鸦青色绸素面夹袍的公子调侃道:“你那个妹妹可不简单呐。”
语调逐渐意味深长。
此时还站在走廊上的凌音愣了愣,也掉头看向那个鸦青色绸素面夹袍的公子,顿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墨发用一支精致的玉簪别起,玉面薄唇,整张脸像是一副巧夺天工的水墨丹青,一笔一画浓淡相宜,五官并不出挑,凑在一块儿却越看越有一股子雅致的韵味,一身气度犹如远山含烟,自有一派风流写意。
听了郑翰的话,他微微牵起嘴角,似乎是笑了笑,眸光投向楼下,不知道在看谁。
郑翰知道这个人一向难捉摸,也不多试探,只道:“先进去罢。”
那人顿了顿,终于轻笑一声:“走罢。”
两人要走,凌音急忙躬身一礼,心里却诧异得紧——
听这意思是薛三小姐的兄长?
她仔细回忆了薛静的容貌,又忍不住偷偷抬眸瞄了公子几眼,越看,却越是疑惑。
可客人的隐私他们是不能打听的,她也只疑惑了一会儿,便抛到了脑后。
而楼下,许越终于在巷子口拦住薛仪。
薛仪看着许越不似一如既往淡定的神色,挑眉笑起来:“我说许公子,你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做什么?”
许越看着薛仪坦然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是再镇定不过的温婉笑容,却委实无法再像寻常女子那样去看待她。
他暗提了口气,看向薛仪的目光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润,脸上勾着一抹淡笑道:“薛小姐,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薛仪顿了顿,心下更是奇怪了——
在他们这样的人的视角里看她,就好比看一只飞蛾扑火,不过娱人娱己罢了。
犯得着一再提醒么?
这么想着,她点点头,扯着嘴角笑意冷淡道:“我和许公子不一样,如果不自己博一把,就会被这吃人的高墙吃得骨头也不剩。”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是从三个月前直到现在的事情,许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京都高门里,总是不乏腌渍的事儿,而除了用好处笼络外,抓住把柄以此威胁也是一种比较仓促的手段。
想到这几个月来知道的消息,许越缓缓敛了笑,看向薛仪的眸光变得复杂。
而这种看似同情的注目礼,却让薛仪眸光一冷。
同情,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情感。
自认的优越感凌驾于别人的惨痛之上。
可她并不觉得她会比这些整日谋权的公子哥差到哪里。
薛仪轻笑一声,不打算再跟许越继续耗下去,转身要离开。
“齐国公的寿宴快到了。”许越冷不丁开口道。
真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薛仪顿了顿脚,却是不在意的继续往马车一处走。
“该避的,薛小姐还是避着点罢。”言罢,许越也不再多谈,转身往巷子另一处走。
两人背到而行。
薛仪走了两步,若有所思地停住脚步——
听许越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去齐国公的寿宴,若说单纯是因为那门婚事,这理由是遍寻不着踪迹的。
那么又是为什么?
“小姐。”秋月走上前,“三小姐从南面后门出来了。”
薛仪眉头一松,又懒洋洋地笑起来:“走罢,只怕过阵子有大事发生。”
薛静一个官家小姐去秦楼楚馆,见的还是自己未来的姐夫,这一消息在不知是谁的刻意渲染下竟然炒得沸沸扬扬。
薛兆德回府后气得脸色铁青,老夫人更是恼怒到极点——
母女两个是没完没了了!前前后后,硬是将他们侍郎府的名声折腾了个够!
老夫人当即决定,闭门谢客!
而这下,吴氏母女是彻底不敢动弹了。
可齐国公府三房那边,却出人意料的十分积极,连着好几天来府上跟老夫人关着房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婚事原本就跑不了,此时自然是定下了。
期间,太后偶然从岚山寺回宫,恰好经过了齐国公京郊的别院,同人赞扬起别院里的梅花来。
齐国公别院的梅花也确实栽培得极为好,尔后齐国公听闻了太后的言语,当下便决定,寿宴就设在别院了。
好巧不巧,寿宴前几天,薛仪病倒了。
昌乐将软榻上的毯子卷起来收到衣柜里,又垂着手走到老夫人身边道:“老夫人,方才大夫去看了,大小姐的风寒比较严重,嗓子肿得厉害,大夫说还是在府里好好歇着,不要出去吹冷风,人多的地儿也尽量少去。”
老夫人端着茶盏,闻言蹙了蹙眉,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那边的意思是借了这个机会带上门好好瞧瞧,反正是定了亲了,这成婚也得来年去了,正好多些时间,给两个孩子增加点相处的机会。”
昌乐抿了抿唇,又听老夫人冷不丁问道:“你觉得仪儿对这门婚事态度怎么样?”
昌乐一愣,仔细回想起她去澜院告诉薛仪定亲的事儿,薛仪并没有太大反应,斟酌了下便道:“大小姐只道老夫人是不会害她的,由老夫人做主,婚事自然不会差。”
老夫人沉思片刻,也摸不准薛仪实际是个怎样的态度,便抬头问道:“她说这话可有些勉强?”
昌乐又细细回想了一遍:“不勉强,大小姐说这话并没有不高兴。”
看着老夫人仍然有些放不下,她又走上前一边替老夫人捶着背,一边安慰道:“老夫人放宽心,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哪里能不知道老夫人是为了她好?这亲事对大小姐,对侍郎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小姐心里肯定也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