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仪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不管他。”顿了顿,又道,“秋阳回来了?”
秋月道:“明日就到。”
薛仪眯了眯眼,随即起身:“晋言。”
阴影处的轮廓逐渐清晰,晋言走出来,颔首:“小姐。”
“让你查得怎么样了?”她对着窗户外扬了扬下巴。
晋言踟蹰片刻,面露愧色:“小姐,属下查不到。”
薛仪诧异:“怎么会?你可是容妖的心腹,能力数一数二。”
晋言更愧疚了:“林家的痕迹不知为何被抹得一干二净,林家是回了申州,可是循迹查去,林家并没有回到申州,半路更是遭到截杀,早不知下落了。”
“截杀?”晋言点头。
薛仪并没有太惊讶,林家早年站错队,不被诛九族就该阿弥陀佛了。
“奴婢觉得,这位林公子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秋月道。
偏偏是这种左右得罪人,不尴不尬的时候。
薛仪倒没觉得这时机有多不对,搞不好这就是对方放的烟雾弹呢?
“小姐,不如……”秋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薛仪哭笑不得:“都还没查出是真是假呢,要是真是表哥,那可怎么办?”
如今连个能辨真伪的人都没有。
“罢了,让他进来。”
晋言后退两步,遁了出去。
秋月开门,走到门外一处草坪,面无表情道:“小姐请林公子进屋一叙。”
草丛里一片巨大的树叶突然升了起来,一张清秀的脸笑若桃花:“表妹!”
他跳出草丛直奔进屋。
“请不要在小姐园子里奔跑!”秋月急急跟了上去。
林扶住到宁王府三天,几次想要亲近下这个失散多年的表妹,都近不得身。
今日来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他顶着头上硕大的叶子,身上也全是零碎的叶片,冲进屋,冲薛仪露齿笑道:“表妹!”
薛仪笑道:“表哥,坐。”
林扶听话的坐了下来,依然两眼放光的看着薛仪。
“……”薛仪轻咳一声,微笑:“表哥怎么突然来京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叫人没了准备。”
林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来参加春试的。”
会试?薛仪不死心问道:“表哥是举人?”
“恩。”他腼腆地点点头,“秦州举人。”
秦州?那不是容妖的封地吗。
她点点头,随即疑惑了:“表哥怎么在秦州?听娘亲说外祖一家去了申州啊。”
林扶恍然大悟:“这个啊,听说当年是遇到刺杀,所以改道去了秦州。”
和晋言的信息对上了。
“不知外祖和舅舅可好?”
“祖父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利索了,时常念叨着小姑和你们。爹也想了很多办法,正巧我今年春试,顺便找找你们。”他的双眼清澈,语气更是真诚得叫人信服。
薛仪不动声色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个男人若是假的,演技都快赶上奥斯卡影帝了。罢了,等容妖来问问她。
想到这里,薛仪又纳闷,她现在怎么产生了依赖思想。
她亲自倒茶,林扶受宠若惊,感动地端着小口小口喝着。到了夜晚,薛仪早早熄灯,窝上床。
一阵诡谲的阴风,带着暗黑的森然气息,拂过窗户,钻进帷帐,一股靡丽的香气溢满整间屋子。
苍白的手伸向床上那人的衣襟。
床上那人愤然而起,双腿稳稳夹住这道黑影,钳住他的手,将他死死压到床上:“殿下这阵子可是跑到哪儿鬼混去了。”
容华的大手稳稳扶着她的腰,往下按了按,嗓音幽诡低沉:“恩?”
“几天不见,丫头你可是越来越放肆了。”暗夜里他的眸光幽凉,嗓音轻渺。
薛仪怔了怔,直起身子,慢吞吞坐到一边。
后知后觉,这些举动也出乎了她的预料。
感觉到他的靠近,下意识的生气将他压到,像他平时折磨她的方法来玩弄他。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为什么会生气,她也说不上来。
她头疼的揉揉额角:“殿下,是小女逾越了。”总之,两人亲昵过头了。
容华视线阴诡落到她难掩困惑的脸上,忽然幽冷道:“你知道就好。”
薛仪陡然升起一股不悦,自我反省是一回事,被人鄙视是另外一回事。
她冷冷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背对着他躺了下去。的确,最近因为跟容华多了肢体接触,她产生一种诡异的依赖感。
今日陡然清醒,她是何人,容华是何人,两人不过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他们之类自私的利己主义者眼中,只有对方的利用价值。
对于容华来说,她最大的作用,还是像个宠物一样任他玩耍。把脑子里的线头理清楚,她翻了个身,道:“殿下可知林家搬到了秦州?”
“不知。”他的嗓音依然悦耳,却比方才更阴魅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本王没时间一直等你。”
莫名其妙。薛仪颦眉往他的方向盯了许久,终是规规矩矩答道:“明日就走。”
林家的事懒得再问他。翌日起来,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半个月后,是德王妃寿辰。
叶皇后肯定也会去,到时候少不了耳提面命一番,她自然是不敢称病不去的,更何况要是真病了,指不得这宁王府的门槛都给被踏破了。
“罢了。”容华扔掉手中的坚果,站起身,“晌午前解决好,城门口。”
说罢,从窗子翻了出去。
林扶的事情还没查清,又被推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容华选择袖手旁观,这事只能找一个人——容御。
秋月送了信出去,却是和容端一起回来的。
她收拾好包袱,到前厅见到容端,有些惊讶:“殿下。”
容端似乎是匆匆赶回来的,带着尘土味儿,坐到侧面的椅子上倒了杯冷茶道:“本王找了个由头,带木槿去和州,你偷偷离去就好,外人只当是你同本王南下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