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只剩下书页的翻动声。
马车晃晃悠悠驶到了刑部尚书府门口,侍卫挑开车帘,容端率先下车,向薛仪伸出手。
薛仪也不矫情,径直将手放在他手中,被她扶着下了车。
门外,薛家一众人早已候着。
见了他们,立即行了礼:“见过宁王,宁王妃。”
容端点了点头。
薛仪只好自己开口:“大家不用多礼。”
老夫人笑着满脸褶子,被昌乐扶着起来:“仪儿啊。”
薛仪笑着点点头:“祖母。”
薛兆德和薛易面带礼貌的笑容同容端寒暄,可容端话不多,说话的几乎是薛兆德。
唯独吴氏的面色阴沉,十分难看。
薛仪扯了扯嘴角,事到如今还这么不知礼数,该藏的藏不住,气数也快尽了。
容端也注意到了,他压根不关心,握着薛仪的手往里走。
薛兆德同薛易对视一眼。
他同薛易解释:“宁王的性子冷。”
薛裕玩味地笑,不置一词。
大厅内,薛仪端着茶碗听老夫人絮叨,其余女眷脸色都不好看,意料之中的是她没见到薛涵。
“仪儿,殿下疼不疼你啊?”老夫人面露关切地问。
“自然是极为疼孙女的。”薛仪说。
吴氏放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收紧,廖姨娘也跟着眼皮一跳。
“宁王我知道。早日生下个大胖小子,这位置啊,也就稳了。”她小声地冲薛仪说。
薛仪微笑着点头:“祖母说得是。”
隔壁座的容端也不知是听还是没听到,薛兆德跟他简单聊了几句,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仪儿若有做的不好的,还希望殿下多担待担待。”薛兆德说。
容端泰然自若:“恩。”片刻,又补上一句,“她很好。”
薛兆德受宠若惊,连听到这话的薛仪都有些惊讶,抬眼看他。
他目不斜视,端着茶杯晃荡。
“既如此,希望殿下能好好照看长姐了。”薛易含笑道。
“二公子放心。”容端淡然地回答。
薛仪震惊不小。
她现在特别怀疑容御是不是跟容端说了奇怪的话,否则对于这种和尚婚姻他怎么一点怨念都没有。
坐了一个时辰,便要用午膳。
这时薛仪才见到款款而来的薛涵。
她低着头,精神似乎不好,肤色透出一股病态的黄,进门对着一众人问好,却对着薛仪时停顿了片刻:“见过……宁王妃。”
“四妹妹坐罢。”私下里两人关系闹僵,再做作也觉得难受。
薛涵安安静静落了座,却是端起酒杯,对着容端道:“薛涵谢宁王殿下那日救命之恩。”
桌上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向薛涵,她咬着唇,举着酒杯,倔强地看着容端,黑眸有一股小动物般灵犀的执拗。
薛仪瞥了容端一眼,他的黑眸沉静,没有一丝波澜,却没有要举酒杯的意思。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容端没接。
廖姨娘脸青一阵白一阵,恨得牙痒痒——这个蠢丫头。
老夫人打着圆场:“涵儿真是,明明喝不了酒还想敬酒,来来,坐下吃菜。”语气略含警告。
薛涵仍是站着没动。薛易依然微笑,却是放下了筷子看好戏。
恶趣味。薛仪在心底冷嗤一声,瞧见容端确实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便端起他的酒杯,也站起身笑道:“男人们喝男人们的酒,四妹妹这杯,我代夫君喝。”
说罢,以袖子掩在前一饮而尽。
这时候不喝就太失礼了,薛涵咬着下唇,深深看了薛仪一眼,慢吞吞地喝了酒,坐了下去。
“来来,咱们继续吃,这可是新厨娘的特色手艺。”薛兆德笑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儿乌鸡丸子。
吴氏扫了薛涵一眼,轻哼一声。
一桌人心思各异,这饭吃得面和心不合。
容端给薛仪夹了一块,薛仪诧异地抬头,看见他素来淡漠的脸上微微变了变表情,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笑,原本冷淡的眼底似乎也带了几丝柔情。
想必是为刚才答谢。
薛仪也抿唇笑,毫不客气地夹起来吃。
容端的性子,就算不明白的,处了一早上也明白了。
在众人眼里,这夫妻俩真算得上恩爱不已了。
午膳后老夫人有些疲惫,先行离开,吴氏和廖姨娘自然是坐如针毡,见着老夫人离开,纷纷起身找了借口。
尽管廖姨娘再三颜色,薛涵也不肯离开。
她冷冷瞪了薛涵一眼,最终还是离开了前厅。
薛兆德父子只有坐陪。
可薛仪和他们相看两相厌,待喝完一杯茶,便放下茶杯:“父亲,二弟,我想带殿下去看看我出嫁前的闺房。”
薛兆德扬眉一笑:“既如此,我不便去了,你且好好招待殿下。”
薛易含笑道:“都是自家人了,父亲说这话见外了。”
“是是,见外了。”
两人俨然唱着双簧,容端自始至终就似看客。
薛仪勾了下唇。两人告辞往澜仪园方向走。
他们走后薛涵也起身了,亦步亦趋跟上。薛仪瞥了容端一眼,恰好容端的视线也落了过来。薛仪挑眉,你处理?容端弯了弯眼角,你处理。还挺会拿人当枪使的。
走到澜仪园门口,薛仪定了步,回头对薛涵温柔地道:“四妹妹有什么事吗?我同殿下要休息一会儿,有些不方便。”
大白天的,这个歇息一会儿足够引人遐想。更何况少女一向比常人想得多。
薛涵浑身一震,脸色刷地更白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薛仪:“你们要做什么?”
薛仪失笑:“夫妻间,能做什么?”她语气暧昧,眼里一闪而逝的暗芒,“你说对不对?四妹妹。”
不待薛涵说什么,她转身对容端道:“殿下,咱们进去吧。”
容端点了点头,眼底泛起了笑意,自始至终不曾看薛涵一眼。
薛涵的身子轻轻颤抖,最终捂着嘴,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