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非漓神色冷静,继续说道:“这点不错,但是在我离开之后呢,右相去了什么地方?”
“本相自然是回相府去了,而且当晚你与本相都见过那三个人,为何夏大人独独审问本相,就算本相有嫌疑,夏大人不也有嫌疑吗?”箫风瑾唇边泛起一丝莫测高深之色。
凰非漓眼底一沉,当即辩解说道:“当晚本官直接回了客栈,客栈的店小二可以给本官作证,本官也可以传他过来。”说着,她看向了下面的衙役。
“这倒不必,本相相信夏大人!”箫风瑾忽而说道。
看着箫风瑾那云淡风轻的神色,凰非漓一时间心里有些没底,他到底想干什么?明明刚刚是他先挑起来的,她心下一沉,继续说道:“既是如此,右相就解释下当晚你去了哪里。”
“自然是让手下的人去将那三个胆敢抢劫本相的人杀了!”箫风瑾挑眉说道,这话一出,整个公堂哗然,纷纷惊愕的看着殿中央的白衣男子,这未免也太张狂了吧。
倒是司空澜沧忽而眼底微沉,一脸凝重的看着箫风瑾。
听着这话,凰非漓眼底一横,“右相是承认了吗?如此草菅人命,竟然还如此堂而皇之!”
箫风瑾轻笑一声,冷骛的眼直直看着凰非漓,“那夏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本相呢?”
“自然是要秉公处理!”凰非漓冷冷看着箫风瑾。
“是吗?”箫风瑾嘴角笑意更深,“我还以为……呵,看来夏大人也没有很同情我这个不良于行的人啊。”
听着这话,凰非漓神色一滞,他是什么意思?看着箫风瑾眼底的冷笑,她没来由有些心颤。
而在这个时候,门外沈浪的声音传来,“大人,人证带到!”
这话一出,凰非漓立即看向了衙门外面,沈浪带着一个年轻小伙走了进来。
“拜见大人,案件发生的前一个晚上,这位叫周福的小贩曾经看到过那三个地痞妄图抢劫之事。”沈浪拱手恭声说道。
那叫周福的小贩立即跪在地上说道:“小的拜见府尹大人。”
凰非漓一拍惊堂木,朗声说道:“周福,那你可认得堂下的人?还不速速将当晚的经过说来。”
周福抬起头,看了一眼箫风瑾,连忙说道:“自然认得,当时那三个地痞就是想要抢劫右相,当时大人出现,帮忙赶走了那三个人。在大人走后,右相在原处停留了许久,之后一个青衣人走了过来,推着他走了。当时小的也准备收摊了,正好在街边看到那三个地痞跟人起了争执,小的还看到他们动了刀子,其实这三人是这一带有名的市井无赖,喜欢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被赌坊追杀是很寻常的事情。”
听着这话,凰非漓一愣,看向了下面的箫风瑾,这样说来的话,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承认。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一直不说?”凰非漓沉声说道。
周福低着头,“小的怕那些人迁怒于小的,今日知道大人审案,而沈捕头找上了小的,小的自知躲不过了。”
凰非漓一拍惊堂木,“沈捕头,还不带周福去辨认凶手!”
“是!”沈浪恭声说道,带着周福出去了。
如此一来,就证明箫风瑾就是无辜的了,凰非漓从堂上走了下来,走到箫风瑾身前,低声说道:“右相刚刚为什么要承认是自己杀的?”
箫风瑾嘴角微勾,神色诡异的看着凰非漓,“这不也是夏大人心中所想吗?本相承认又有什么要紧?其实夏大人应该感谢本相才是,今日之后夏大人可是名震临都了。”
凰非漓话语一滞,沉声说道:“下官找右相过来,并不是要断定右相是凶手,也不是为了名震临都。不过只是在查清真相罢了。”
“真相?夏大人找的应该是定本相之罪的真相吧。”箫风瑾嘲讽的看着凰非漓,眸深似海,“看来本相是对你期待过高了,你有什么不同,不也是凭着流言轻易给人定罪吗?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话落,他转身,推着轮椅朝着外面而去。
游戏?凰非漓愣愣的看着那孤冷的背影,仔细想想,从那天宫里相见,他就有意识的告诉自己他是凶手,让自己怀疑他。再联想今天,一个市井小民,如何能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是右相,若真的害怕报复,又如何敢过来作证。这一切分明是眼前的人设计好的,可是她想不通他设计这一切的理由。
“我是跟常人一样,会猜测,会怀疑,可是真相却警惕着我,不能偏倚。不管你是右相,还是那个雨中不良于行的男子,我都会秉公查案。今日是,以前也是,以后更是。”凰非漓忽然抬头,看着那离去的身影,眸光微沉。
箫风瑾转动扳指的手一滞,他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叶清玄走过来推着他出去。倒是司空澜沧古怪的看了一眼凰非漓,跟着离去。
到衙门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去,只留凰非漓一人站在衙内,看着上方“明镜高悬”的牌匾,扪心自问,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对箫风瑾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她也说不清楚。只是那一双冷厉双眼下究竟掩藏着怎样的寂寥,才会如困兽一般?
而这时,衙门外一个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急切的声音,“阿离,你没事吧?”
听着这声音,凰非漓回过头,看着匆匆进来的男子,微微一笑,“我没事。”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呢?”欧阳云飞进来,一脸懊恼的看着凰非漓,他知道这件事就立马跑了过来了,可惜案件也都审完了。
凰非漓嘴角微牵,淡然说道:“不过是正常的审案罢了。”
“什么正常的审案,你难道不知道你审问的是谁吗?那是右相,还好皇上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生气,还要我转告你,不用放在心上。”欧阳云飞叹息一声,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准备出宫,半路上被皇上的人给拦住了,还好皇上对阿离看重,不然得罪右相,怕是无人能逃过这一劫。
皇上也知道了吗?凰非漓嘴角微勾,看来这次真的是名震临都了。
右相府上,司空澜沧看着花园中独自赏花的男子,这一路上回来,他一直沉默不言,看来有些事情,他必要先提起来了。
“那天在雨中将你推到亭中的人就是他?那天晚上从地痞手中救下你的人也是他!如此他还真是多管闲事。”司空澜沧低声说道。
“是!”箫风瑾淡淡说道。
司空澜沧他眉头紧蹙,继续说道,“可是就因为这就为难皇上新封的临都府尹,杀鸡儆猴,你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人。”却独独对这个夏离……
听着这话,箫风瑾清俊的脸上忽的勾起一抹嘲讽之色,他偏头看着司空澜沧,那双眼更是深邃低靡,“那你觉得我该是怎么样的人?如今我位高权重,官至右相,还不够吗?”
还不够吗?看着那孤冷的神情,司空澜沧神色一滞,他摇头无奈说道:“看来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皇上重用夏离是看中了他断案的本事,连我都觉得他心思细腻,看来皇上是真的想要为那件事翻案了,你今日所为,怕是更促进了这一点,他是要彻底陷入朝堂漩涡了。”
箫风瑾凤眼微抬,淡淡说道:“那又如何,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该为此付出代价,人不都是该这样的吗?得到了一种东西,就会失去另一样。”
有舍才有得吗?司空澜沧双眼微瞪,错愕的看着身前的男子,看着他那冷淡的模样,他终是轻叹一声,这个夏离还真是不简单啊!
风扬起,花园之中也归于沉寂,箫风瑾神情好似冰雪一般,即使在烈日的照耀下也化不开,他随手掐落着花儿,思绪却是落到了别处。身后叶清玄不知道何时走了上来,恭声说道:“启禀主上,夏离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欧阳云飞事后还告诫凰非漓要远离箫风瑾,小心他的报复。不管他报复没报复,诚如他所说,她在公堂上审理他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临都,弄的她上朝的时候,那些官员看她的眼神中说不出的古怪。
而之后右相旧疾复发,不能上朝。朝中官员纷纷揣测着新任的临都府尹将右相气的生病。就连一向不与凰非漓打交道的左相也表示想要邀请她去府中一聚,还表示会代替她去向右相道歉。
一时间,朝堂上吹起了两股风,一股是拉拢凰非漓的,而另一股则是对她敬而远之。
下了朝,凰非漓走到殿外,不觉松了一口气,心中压抑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还没走几步,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看来夏大人现在很是春风得意?”
凰非漓一愣,看着走过来的人,皱眉说道:“陆大人何出此言?”
陆子淇冷哼一声,他双手背负,冷笑说道:“办案办到右相那边,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想哗众取宠,你以为皇上跟右相就真的会对你看重吗?哼——”
凰非漓沉眸,低声说道:“下官只是秉公办案罢了。”
冷哼一声,陆子淇正准备反击,突然不远处燕宁楠的声音传来,“子淇,走吧,咱们出宫喝酒去。”
陆子淇听着这话,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是,宁王殿下。”他看了一眼凰非漓,“就算你考上了状元又如何,还不是在我下面。”说着他一甩衣袖,朝着燕宁楠的方向走去。
看着前方的两人,凰非漓心下微叹,这个陆子淇从见她的那一刻开始,就对她有偏见,她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这般记着,至于燕宁楠这位宁王,对她更是不待见。莫不是,真的应了她那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