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六月,湖边的风依旧有些凉,而凰非漓自己也出来了许久,想着该是要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欧阳心仪忽然叫住了凰非漓,“大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幸运?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凰非漓驻足,眼底闪过一丝伤痛,随即她微微一笑,“认识云飞也是我的幸运。”所以,她一定不会让云飞枉死。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欧阳心仪叹息一声,这样纤纤卓华的人儿,若以女子容貌面世,怕是要掀起天下纷乱吧。她,注定不会平凡。
回到御花园的时候,歌舞已经结束,凰非漓看了看四周,不少命妇小姐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恍若未觉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
“夏大人酒醒了?”司空澜沧偏过头冲着凰非漓微微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凰非漓身上,燕宁楠撇了撇嘴,并未说话,眼里却是嘲讽,这点酒都喝不了,跟个娘们似的。
箫风瑾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喝了起来。
凰非漓冲着司空澜沧微微点头,“多谢司空尚书关心,酒的确是醒了。”说着,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目光在前方那一抹雪色上停顿了片刻,随即看向了上方的燕玖墨。
燕玖墨从凰非漓进来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正看向他,他眼里划过一丝异样,随即冲着她微微一笑。阿离,终于愿意看他了吗?
注意到燕玖墨的目光,凰非漓也跟着点头,她跟他本来就是朋友,也许,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她,所以,她没有必要因为那件事跟他生了隔阂,影响友情。
再看上方的燕风扬,不时跟着下面的人喝着酒,威严的脸上此刻却没有醉意,相反更多了些许的沉稳。若不是因为跟他的仇恨,凰非漓心里其实也是挺佩服他的,这四国之中,她可是没有少听过关于他的事情,他少年成名,勇猛无敌,替燕国开疆辟土,南征北战,据说他燕国上上任皇帝是属意他为皇帝,之后不知为何他放弃皇位,倾尽心力辅佐自己的皇兄。之后先皇薨逝,他辅佐幼帝登基,稳定国政,因为他,三国皆是不敢觊觎燕国领地。
似是知道有人在看他,燕风扬目光跟着落到了凰非漓身上,刚毅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一丝诡异,随即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燕玖墨,“皇上,刚刚这些名门闺秀可是表演了好些节目,不知道皇上可有中意的?”
燕玖墨回过神来,看向燕风扬,笑着说道:“哦?看样子,莫非是皇叔看上了哪家的小姐?”
这话一出,下面那些大家闺秀顿时脸色惊变,怔怔的看着上方的燕风扬,刚刚她们想要表演节目的确不假,可是她们希望中意他们的人却不是摄政王啊,谁不知道摄政王阴晴不定,权势滔天,视女人如玩物,嫁过去怕是连府上的婢妾都不如。不少闺秀皆是低下了头,然而有些心性高的却是将头抬得老高,要知道摄政王没有王妃,嫁过去若是真能当王妃,怕是比进宫当皇后还要风光尊贵。
秦太后脸色一沉,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直接扫过下面那些穿红着绿的少女们,天蓝色的指甲紧紧嵌在了肉里。
箫风瑾抬眼瞟了上方的燕风扬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暗流。
燕风扬大笑一声,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瞟了下面那些名门闺秀一眼,声音依旧威严,“本王的确是看上了不少人。不过,本王可不是为自己看的。”
燕玖墨诧异的看着燕风扬,笑着说道:“那皇叔是替谁看的呢?”
“本王看我朝许多有才之士尚未娶亲,正所谓不成家何以立业?本王在此请皇上为这些贤良之臣赐婚。”燕风扬饮尽杯中的酒,阴鹜的眼扫过下面的众人,眼底诡谲更甚,“比如夏离夏大人!”
下面那些名门闺秀一听这话,各个仰起头,看着对面的凰非漓,眼底满是希冀之色,这夏大人是要本事有本事,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要是能嫁给他,必定也是琴瑟和鸣,富贵一生啊。
燕玖墨的笑容顿时僵住,目光跟着落到了下方凰非漓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听着这话,凰非漓握着酒杯的手猛的一颤,抬起眼,错愕的看着上方的燕风扬,他刚刚在说什么?她猛地站了起来,强自隐忍着心底的怒意,皱眉说道:“启禀皇上,臣不敢当!”
秦太后美丽的脸上也跟着笑的雍容,她看着凰非漓,笑着说道:“夏大人过谦了,哀家觉得摄政王说的有理,夏大人乃国之栋梁,还是早早娶妻生子的好,这样你才能更好为朝廷办事。”只要不是摄政王娶亲,对她而言都差不多,正好,也可以趁此将人安插在夏离身边。
一旁,晗贵妃也跟着笑道:“是啊,难得摄政王跟太后一番心意,看夏大人年岁,也是到了成亲的时候了。”然而话刚说完,她便察觉到一道冷芒刺在自己脸上,她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燕玖墨皱了皱眉,目光从晗贵妃脸上晃过,直接看向了下方的凰非漓,脸色一沉,“既然夏爱卿不愿意,那就不必勉强了。”
“皇上这是在替夏大人拒绝吗?”燕风扬看了燕玖墨一眼,眼底笑意更甚,“可是夏大人总有一天也是要娶亲的啊,如此,不如早早定下来。”
这话一出,百官们皆是不解的看着燕风扬,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摄政王的目光就一直停在夏离的身上,就连这婚事也管上了,最奇怪的是皇上的态度,他好像并不赞成夏离成亲,按道理来说,赐婚是拉拢朝臣的最好方式才是。
凰非漓紧抿着唇,真不知道这燕风扬在打什么主意,她冷着脸,再次说道:“多谢摄政王美意,臣不想娶亲,今日不会娶,以后更不会。”
这一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御花园,那些名门闺秀眼中的希冀瞬间被击碎,各个惊诧的看着凰非漓,竟然有男子不想抱得美人归?
“哦?不想娶亲?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夏大人这可是大不孝啊。”燕风扬喝了一口酒,冷哼说道,语气也跟着加重,显然是因为凰非漓的拒绝而动了怒,“说出你的理由。”
理由?凰非漓紧咬着牙,要她怎么说,说她是女子?!
燕玖墨也是眉梢紧蹙,他能感觉到燕风扬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有群臣看他的疑惑之色,他紧握着手,不语。
百官也是惊讶凰非漓不娶亲的原因,要知道能得皇上赐婚可是天大的荣幸啊,这夏大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下方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透着些微的暧昧,“因为本相不同意,她自然不会同意。”
这话恍若惊雷一般,整个御花园仿佛一阵冷风吹过,在空中盘旋了又盘旋——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
右相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同意,所以夏离就不能同意,难道是——右相看上了夏离?!这怎么可能!众人看向箫风瑾跟凰非漓的目光说不出的奇怪、暧昧。
秦胜阳端起酒杯,兀自喝了一口酒,脸上尽是冷笑,原来箫风瑾喜欢男人,难怪先前一直不答应娶沁雪公主,也难怪,他一直帮夏离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燕玖墨紧握着手中的酒杯,眼底一股狂怒之气瞬间涌起,咔哧一声,他手中的酒杯尽碎,鲜血竖着手掌心滴落在案桌上,他却浑然未觉一般,冷冽的声音突然扬起,“右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晗贵妃看着燕玖墨手上的鲜血,心神顿时一慌,刚要伸出手,可是感觉到身旁人冷冽的气息,她不觉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那一脸的戾气了,她一张玉脸上惨白失血,皇上对夏离竟然如此在乎了吗?!
凰非漓此刻也是惊怒交加,等着前面的箫风瑾,咬牙切齿,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会让别人误会的。两个男人,像什么话!
“你是希望别人误会,还是希望娶个女子回家?”耳畔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只有凰非漓一人能听见,她脸上怒意瞬间僵硬了下来,她当然不想娶女子回家,可是这样……平白让别人误会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她以后还有脸吗?
而这边箫风瑾,甚是坦然,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往日里面冷淡疏离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笑容,丰神俊朗的脸上仿佛又增添了风华一般,愈发夺目,他随声说道:“臣虽然多喝了几杯酒,但是头还是清醒的。”言下之意,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遭的官员隐隐察觉到了事情不妙,皇上跟右相之间火药味还真是浓啊,而且好像还是为了一个夏离,难道圣上也喜欢夏离?这,未免太让人惊悚了吧。
燕宁楠闻言,冷笑一声,“右相大人还真是不顾礼义廉耻,大厅广众之下竟然说此污秽之言。”说着他往后瞟了一眼身后的凰非漓,“本王还以为夏大人饱读诗书,竟不想这心早就污浊不堪,更是将礼义浑忘了。”
听着这话,凰非漓皱了皱眉,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不由反问道:“宁王殿下,难道燕国的法典里面有规定男子不能喜欢男子吗?男子喜欢男子难道就碍着别人了吗?佛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相由心生。若是殿下心中污秽,那看什么自然也都是污秽的。更何况所谓礼义廉耻与人之情感究竟有何相悖之处?下官不才,请宁王殿下指教。”
“你……”燕宁楠怒瞪着凰非漓,气结于心,一拂衣袖,直接看着前方。
燕玖墨看了一眼凰非漓,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风瑾?
看着周遭那些打量自己的异样眼光,凰非漓微微仰起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大家是如何误会了我与右相之间的关系,右相是百官之首,我尊之敬之,我与右相亦师亦友,我更是视其为兄长,幼弟娶亲,兄长自然是要过问的,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误会。”说着,她冲着燕玖墨一颔首,“皇上,臣的确是不想娶亲,臣在家乡已经有未婚妻了,俗话说糟糠之妻不可抛,在未将妻子迎来之前,臣绝对不娶妻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