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来越烈,守城的人亦有些恹恹欲睡,城外,零星有几个人朝这边过来,一看都是些赶路的。
可赶路不代表他们就很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城墙上约莫一人高处贴着不少缉捕令,有几张似乎是新添的,于是好事的人们围了过去。墙角下,最靠前的是一位公子哥,他穿的倒是一身便服,可那头顶白玉冠,腰缠金丝带的气派,是个人都看得出有几分来头。只见他十分无聊又有点儿兴趣似的将这令上的文字念了出来:“案犯无名寺不沉,杀人逃逸,十恶不赦,柳州府衙赏银二百两缉拿收捉。”
“柳州啊,还真有点儿远,不过,这看着就是一个小和尚,该不会又是什么冤假错案吧?”他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别这么说,这案子据说来头不小嘞。”旁边一位大叔扫了他一眼,断定这一定是个外乡人,估摸着还是北边来的,才会不知道这事儿吧。
“怎么说?”公子哥问
“话说啊,这死者可是……”
“散了散了。”守城将见这一处围的人越来越多,便遣了兵过来,“别堵这儿了啊,有话茶馆里说。”
“那大叔,咱们茶馆?”
“得,茶馆去!”
牧城城内,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照理在这五月天里,中午正是令人犯困乏力的时候,可这一路走来,临街叫卖声不绝于耳,果然好一派繁荣盛景。
转角处,一少一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贫贱一富贵对比明显唐突的两人缓缓走来,那公子举止翩翩,脸上笑容却是痞痞有些不羁。
行至茶楼处,他微微抬手福身,倒是很谦恭地邀请那位大叔先入。大叔慌忙退让,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最后在少年的谦谦笑意下终于齐齐进去。
这城里的人大多悠闲,这时段,不是在屋里睡着午觉便是去茶馆里听写插科打诨去。
公子倒是大方,直接包了一个包间,又让小倌上了些瓜果茶水,吩咐不许打扰,这才进入要正题。
“公子,不要嫌我多嘴啊,您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对这事儿这么上心啊,一个杀人犯,还是个犯戒的和尚,您这关注,可不一般啊。”大叔虽然普通,却也是见过些许世面的,不然,也不可能随他过来,只是,这知道和关心,中间的七拐八弯可有些门道。
“实不相瞒,家父和被杀的那位师傅有些渊源,听闻噩耗,家父不放心,就让我来查一下,这不,都出来一个月了,我这边连基本的线索都没有。”公子苦笑一番,倒是有些无奈。
大叔点了点头,拨了拨弄并不是很长的胡须:“原来如此啊,那您,必然是贵人了。”
“哦?怎么说?”公子笑了笑。
“这别的我不知道,可这被杀的师傅,可是大人物啊。”
公子不语,又替大叔倒上一杯茶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说来也是巧,这无名寺的方丈遇害,倒不算什么大事儿,这一年到头哪个地方不出点儿人命官司。巧就巧在这验尸的仵作是从前京城里下来的,只因十几年前犯了个错,被下放到柳州那么个小地方。”他抿了口茶水,继续说到,“据说啊,这仵作一看到那净尘师傅的模样,当下儿便腿软跪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何故?”公子问道
“这净尘便是他十多年的救命恩人啊!”大叔感慨道。
公子了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仵作就失踪了,然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无名寺被不知哪儿来的官兵团团围住,半点儿消息也透不出来,想想,这仵作从前可是京城里的,那儿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能救下他的可不是什么大人物么?”
公子再次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失望,原来,就这么点儿消息么?
“不过这也不是最瘆人的。”
大叔这突然挑起的一句话,再次激起了公子的兴趣。
“什么?”
大叔眯了眯眼,悄着步子走到门口,极其小心拉开了一截门缝,确定外面没人偷听,这才回到座位上凑到公子跟前:“公子这趟出门,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这消息嘛,从柳州传到京城再快也得小二十天,这从京城到咱牧城倒是十来天的模样,你不清楚倒也可信。”大叔边分析着边点头
“大叔,您别卖关子啊,我这儿还等着您继续呢。”公子调笑着,明明是两人的房间,偏生还偷偷摸摸的给对方手里塞了东西。
大叔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了,脸上的褶子顿时堆开了花,一只手将东西塞进了袖兜,这才比着手凑到公子耳边:“那小和尚啊,就是被冤的!”
公子双眼一亮,连忙问道:“此话何解?”
一双小眼贼溜溜的转悠着,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小公子不走江湖吧。”
公子点点头。
“嘿!”大叔忽地一声吓了公子一条,然后就听见,“可不,这小和尚被人下江湖追杀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