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侯夫人快速抓住小诺的言辞漏洞,据她所知,柳小诺家里不过一个瘫痪的爹,贪财的二娘和一个小奶娃,哪来什么哥哥。
说到那奶娃,侯夫人不禁有些晃神,那个孩子,还真是乖巧啊…
“你的阿哥,就是当朝世子吧!”侯夫人手指下滑,捏着她的下巴,轻飘飘却很笃定道。
想起沈长安曾经与她说的小诺进宫是为寻情郎,而小诺与不沉同出自柳村,眼神一下子变得尤为阴狠:“说,你和世子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关系!”
“啪!”一巴掌甩来,同一边脸,“好呀,不说是吧,我当那老王八找了怎样个儿媳妇,原也是个不安分的。是不是你们联手害死了我儿子?!”
小诺只觉得脸已经肿成了发面的包子,甚至有些挤眼,耳鸣一阵一阵的,倒也听见了侯夫人的那些话,只是,虽听见,却完全不明白侯夫人这一系列的话出自什么缘由,她要嫁给侯三公子的时候,连不沉是谁都不知道啊?
“我那时,并不认识他。”
“哦?那你倒说说,是何时认识的?”
久作壁上观的沈长安懒洋洋的出了声,侯夫人转头对视过去,得到的是狠厉的警告,是了,大人让她教训小诺终究只想从她嘴里知道些东西,而自己却被私仇冲了脑…
小诺龇牙皱眉用很疼的样子掩饰着这会儿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他们总纠结在自己和不沉的关系上?
是想看自己能否要挟到阿哥吗?
“我说了,你们能放了我吗?”小诺怯怯地问。
“得看你回答的是真是假了。”
小诺沉着眉头想了想,脸上热辣辣的疼提醒着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太惨。
“这要多谢侯夫人了。”小诺很快下了主意,看了一眼侯夫人,小声回答着。
“哦,细说听听。”沈长安依旧坐在远处并没有过来的意思,侯夫人低眉顺首站在小诺旁边,也不说话。
小诺说:“当初侯夫人将我打的半死,是净尘师傅他们救了我,不沉师傅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若说有,也是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想报答罢了。后来净尘师傅被人杀害,不沉师傅被指成凶手,我不信,这才一直在找他。”
“啊…”几不可见的白光一闪,小诺只感觉肩头利刃刺入,与热血相交,紧接着皮开肉绽的疼痛蔓延开来,竟是沈长安那死太丨监对自己甩了飞刀!
“撒谎!”沈长安眯着眼,对于小诺这么不听话很是不满意,“你一个小村姑,又是如何认识这尹国使臣,两次三番混进我大锦皇宫,别跟我说是运气,我看他们,对你很不一样啊。”
“我没有,”疼痛让小诺觉得头皮都崩得紧紧的,肩头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片,而眼前的两人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
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她只能虚弱地说道:“我只是…只是想替小师傅伸冤,于是去了京城,没想到路过凌安寨的时候被土匪抢了,还好有风大人…那时他是凌安寨的少当家,把我从那群…咳…咳咳…那群土匪手里救了…救了下来…”
她的唇已经有些发白,身体有些发愣,却还是抖着继续说着:“后来…后来朝廷招安,我…我就跟着风少爷…”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头脑昏沉,一个禁不住眼前一黑…
“啪!”
重重的一巴掌在另一侧脸上响起,那手感,大概是侯夫人掌的…她迷蒙地勉力想要睁开眼,终究只是掀了掀眼皮,眼看着身子就往一边歪倒下去!
“噗!”
触不及防的冰冷让她一个哆嗦陡然清醒,眼睛睁开,侯夫人暗红的宫装遮住她所有的视线,而后感觉肩头热热地、麻麻地,继而侯夫人的身影挪开,低头望去,原来是在给自己上药!
这是怕自己死了?
“继续说!”沈长安把玩着适才泼水的茶杯,冰冷的目光一刻不闲地落在小诺身上,看来,装死这招是不行的。
小诺想了想刚才说到了哪里。
“你跟着那姓风的土匪招了安,然后呢?”似知道小诺的问题,侯夫人主动提醒。
“哦、招安,”小诺继续说道,“当时招安的人就是不沉师傅,我便求风大人跟不沉师傅回柳镇。”
“再后来,不沉师傅找到了杀净尘师傅的凶手,人却失踪了,保护他的护卫也受了重伤。”小诺的肩头因为药效变得热热的,人又有些昏昏沉沉想睡的冲动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那个护卫醒了,说失职一定要去救不沉师傅,可他伤刚好需要人照顾,我就主动跟他一起来了这边。等来了这边打听,才知道不沉师傅成了世子,我以为他是被劫走非自愿的,所以瞒着护卫便想法子进来找他看能不能帮帮他,却……”说到这里,小诺偷偷看了一眼沈长安,是了,“确实大人您把我安排到了他身边。”
沈长安不语,并没有看小诺,若有所思,小诺只得继续说着。
“他见着我却很不高兴,很快安排我出了宫,还说,若果我再敢出现在他面前,就敢告诉锦帝陛下说我是细作!等出了宫才知道,那护卫已经联系上了此次出使的风大人,风大人草莽出身朝廷没给配什么侍女,我被临时抓了劳力,这才跟着又进了宫。”
“就这些?”沈长安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柔弱的、机敏的、犟气的…这会儿倒是很怀疑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没提到不沉在尹国皇宫的事情,可以她的历程来说不知并不奇怪,凌安山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便是那一招安成名他才被派遣了迎不沉入国的命令!而不沉的失踪,他是执行人,完全吻合。
人心确实难看透,小诺出身不过佃农之家,侯夫人便是佐证,没什么见识贪生怕死才是正常,可怎么都觉得,几个耳光一把飞刀罢了,她就这么容易说真话?
“大人,我真的只是过来报恩的,甚至一直以来都是我死皮赖脸要缠着他,可我已经后悔了,若不是风大人这次缺人,我已经打算回柳镇安安分分的做我的小村姑了…”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沈长安半天没有想到。
“所以,你认为自己是死是活,世子是完全不会在意的,对吗?”他问。
小诺心惊,果然!
佯装纠结害怕,紧绷着的情绪一下放肆大哭起来:“大人、沈大人,别杀我,不沉师傅、不、世子大人大概、大概会在意吧,毕竟、毕竟不沉师傅出家人出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毕竟也算相识一场,沈大人你拿我去威胁他吧,他应该、不、一定,一定会救我的。”
这一番演技,像极了穷途末路的垂死挣扎,反倒让沈长安相信,小诺在世子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可,那世子对额头带疤的女子格外关照真的不是因为她?
“那,你,喜欢黄栀子吗?”
黄栀子?
小诺一愣,沈长安的问题很奇怪啊!
她囧着眉头昭示着不解,怯怯答道:“奴婢喜欢的,是家乡村垄边上开着的野黄花,黄栀子,是什么?”
据他的线人回报,除了对有疤女子特殊,世子一直在雕一只栀子花簪,虽然和尚戒色,可从洗尘宴来看,他早已还俗,小诺身上并无任何与黄栀子有关的饰物,自己这状似随意的一问,也并没有得到喜欢栀子的答案,提前套好招?谁能料到她会被侯夫人抓到,谁又能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那么,果然不是她了!
那么,她果然,并没有什么价值了!
沈长安对她那些话终于信了七分了,只是嘴边的笑意却更浓了。
“我想,一个随处乱跑的宫女失踪,风使臣应该不会说什么吧,”沈长安睨了一旁的侯夫人一眼,“既然你与她有恩怨,那么剩下的,是生是死,就交给你了。”
“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