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锦皇问。
不沉敛起眉头,似乎在想什么,沉声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锦皇有些费解甚至好奇了。
不沉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指向沈长安:“这个人,在尹国请我回宫时杀了我的朋友;今日更衣,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冒犯;刚才,似乎是在揣度了我的心思以为我不沾荤腥。舅舅,你觉得,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放心放在身边吗?”
忽闻此言,沈长安一惊,碎步上前跪下:“是卑职逾矩,请世子恕罪。”
锦皇望着一脸平静的不沉不禁凝眉,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最后,冷冷的目光落在了沈长安身上:“杖八十,三年俸禄,自己去尚刑司领罚吧!”
手心蜷进收缩,沈长安面色黑沉简直要怄死了,果然是小瞧不沉了,牙床都快磨碎了,努力正色一叩:“臣谢陛下饶命,谢世子恕罪。”
不沉小声嘀咕了句:“恕罪么?我可没有。”
这话不知锦皇是听到还是没有,他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微臣告退。”
等沈长安离去,不沉再次平静地放下筷子,一脸乖萌,冲着锦皇浅浅一笑:“谢谢舅舅成全,是不沉任性了。”
看着这张与妹妹格外神似的脸,锦皇轻皱起眉摇了摇头:“你和玉嫦很像,别人看着软弱可欺不争不抢,可一旦在意了,就会很决绝。”
乍听锦皇提到玉嫦,不沉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说什么,又见锦皇给皇后示意了什么,皇后温婉退下,他继续问:“你,可是怪舅舅?”
不沉默然,眼睛盯着刚才夹过的那盘菜,良久,摇了摇头:“没有。”
锦皇叹了口气:“沈长安奉了我的令去尹国劫你,死伤在所难免,你迁怒于他,却是舅舅的过错了。”
“不是迁怒。”不沉道,缓缓抬起头来,语言定定:“为臣者,食君禄担君忧固然无错,因而我刚才所指却不是独为我一人之友;为臣者,所谋所为应为君为民之福祉,即便我出身山野寺间又如何,我既入了宫,受了这一声‘世子’,自然该享这世子该有的荣华,若以我路上之言行妄断此时的口味,如此揣测上意岂非过错?舅舅,你可愿让自己的心思让臣子猜个通透?换言之,沈长安度我口味,便是错!”
锦皇微怔,不沉如此模样,反倒与印象中柔弱的妹妹相差甚远,隐约,那个人的影子就在他身后,只是,这言谈错落间,说的倒是十分在理。
“再者,”不沉还在继续,“我所数沈长安之过有三,杀我友为其一,因受命于君其罪最轻;揣测上意为二,姑论饮食而已难免叫人以为小题大做;只是这三,却是轻辱皇室大不敬!”
“不沉从小自山庙长大,按说也不知这些;可沈大人出身朝野,对这些规矩自然是比不沉熟悉的多了;不沉既被舅舅认作世子,便是认了不沉皇家的身份,而不沉却在沈大人的眼里看到了不该有的东西,是否可说他是藐视皇权?可能舅舅认为不沉冷漠了,其实不沉也不想。”
话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沉似有些失落:“不沉在那尹国皇宫里待过数月,虽然不如舅舅迎不沉这般光明,倒也是有人伺候的。”
他抚了一把自己的脸:“那时,我并不懂自己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特别,直到有一次,一个宫娥看着我发呆,叫那人看见,他大怒,便叫人将那宫娥乱棍打死。”
眼睛似乎找出了一丝什么光彩,他睁着一双桃花眼,问:“舅舅,你看,这就是皇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后来看的多了,也知道,那宫娥犯的,确实是死罪!”
“只是,那宫娥不过是觉得我长得好看便被打死,而沈长安,一个宦官,看我的眼神让我倍感冒犯甚至觉得恶心,呵,仗八十,罚奉三年,舅舅,您真的认为我只是迁怒吗?”
锦皇沉默,只是眸中隐约有了怒气,好个不沉,敢拿自己与那害死玉嫦的凶手比较!是觉得他待你更好么?
“来人!”
锦皇大喝一声,门外侍从鱼贯而入,就听见他说:“传孤的令,撤沈长安内廷监事,闭门思过三月,没孤的传召不得出入内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