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儿得得便是一个月过去了,再行个半日,就可以进宫了。
然而,沈长安心底并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平静,反而,有些恨得牙痒痒,他自诩陛下心腹,却被派到尹国去抢这么个小和尚已经够憋屈了,想初时对不沉的印象,说什么安静便是顺遂,却没发现这主竟是个冷刀子。
他是有些愤愤的,不沉虽是公主之子,却是个十几年前就殁了的公主,小和尚名不见经传的,派他来着实有些大材小用,直到遇上那拼死保他的护卫才将将觉得那对手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却是一对多,使得杀了那小子也没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除非必要他并不想与不沉说话,却不料不沉压根没有与他搭话的意思,这些时日人家除了打坐便是念经安分得很,可偏生又诡异得很。
就拿饮食来说,他亲手端进端出,别说不沉还是个出家人,便是寻常人家也会该道个谢,不沉却是不理,只等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完才会起斋,仿佛自己是个隐形人,呵,若是在锦都谁敢如此无视他的存在,那一定是脑袋不想长那么高了!
想着想着,那手挠着马车的门框就要扣进去!
强忍着努力扯出一笑,马上就进宫了,进了宫就可以远离他了,真是见了鬼了,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和尚,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
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慢慢踏入静谧,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四周一片空寂。
等所有的动静止住,沈长安撩开了车帘,恭敬地请不沉下马,只是才探出头来,看着眼前的架势,他不禁微微一怔。
同样是被皇帝派出的人带入皇宫,尹帝却是掩人耳目不见半分动静,与这锦皇招摇的架势完全不一样!饶是不沉已有了些许准备,也很是诧异一番。
帘外已有一群宦官候着,待不沉探头时已齐齐行礼:“恭迎世子!”
这约莫是在叫自己,不沉想,人只自顾下来,不动声色地将目光冷冷掠了过去。
“世子可要让他们起来?”沈长安见不沉没反应,以为他没见过这阵仗不懂规矩提醒下。
不沉无辜的眼神回望过去,声音温柔清脆却泛着冷冷的寒:“我让他们跪了吗?”
心里一堵,故意的,这厮故意的!
沈长安如此笃定。
领头的宫娥引着不沉朝内殿走去,一扇又一扇的宫门推开,花径长廊穿了一条又一条,直到走进一间华丽而宽敞的屋子才算停住。
紧接着,沐浴、焚香、更衣……
衣服层层叠叠,系扣繁复,等完全穿好时本不爱出汗的他额头也冒出了浅浅的汗珠;待到玉带环腰,锦袍加身,泛黄的铜镜照出他此刻的模样,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如果没记错,在尹帝给他看的书中有一处便是讲得各国装束及等级规制,而他这一身,在锦国怕是已足了王爷的派头!
难怪刚才下车,那些宫人称自己为世子!
他没问为什么一个远嫁的公主之子能担得起锦国世子之名,也没问那个舅舅是打算如何对他,只是顺从着,任那些人有条不紊地给他整理着一切。
还真是周到,司礼的人连他不长的头发还无法束冠都考虑到了,换了一顶颜色浓重而不失华丽的帽子端正的戴在头上,就这么看下来,芝兰玉树,明月清风,好一位翩翩俏公子!
“终于像点儿模样了。”沈长安得了宫娥的消息这才进来,换掉那一声灰青的僧袍,此刻的不沉用“明艳丨照人”来形容都不为过,差点就让他啧啧感叹了。
还不等他咂摸出自己话里的不敬之意,不沉淡然一个回头,清冷的目光望过去,却叫他瞬间有些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