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狈的从草石堆里爬起来,身上、脸上刮了一道一道的伤,鲜红的血珠从皮肤里沁出来,汇成红宝石般刺眼、夺目。
他紧咬着牙,随意用破烂的袖子拂去,全数化为一滩朱墨。
想到昨日才回山门,入目,依旧是扫地师兄看门扫地,心下感慨难掩激动,刚要打招呼,扫地师兄也正好看见了他,原本应是久别重逢泪千行的画面(至少他认为应该是这样),却见扫地师兄先是面色一惊,随即扫把一扔,大喊着“不沉来了”朝寺内跑去,弄得他是一头雾水。
很快,寺院里的师兄们闻信纷纷跑出来,人挤人推推搡搡地堆在他身前一丈远,每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拿着随手可见的临时武器,看他的眼神,却是害怕!
他的手指几乎抠破了手心,努力的想要在这样的迎接阵仗里挤出一个笑,却是一声比哭还要哽咽的:“师兄。”
有几个向来疼爱不沉的师兄们也是面色纠结,可是,师傅对他那样好不沉都能下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师弟吗?
想着想着,这以一人对阵多人的队伍中,无数双眼渐渐变得通红,是恨,是不解,却更是情义!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不沉会做那样的事情那抓着武器的手越拿越紧几乎沁出了汗,可终究,没有一个人动手。
“走,你走!”大师兄一别头,声音已变了强调,“你杀了师傅,我们、我们是不会原谅你的。”
不沉只觉得心冷得发疼,哆嗦着嘴唇,想说:“不是我,不是我……”
可,他只能红着眼铮铮跪下,朝着众人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一咬牙,转身离去。
曾天真的以为,他们也是相信他的,就像不远师兄那样,可是……
嘴角浮起一阵苦笑,这并不怪师兄们,他们没有当场将他扭送官府就已经很是仁至义尽了。
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失意是另一回事,因着心思沉重,一不留神,他便从那微陡山坡上一个失足狠狠栽了下去!
……
简易的包袱已经被那山石树枝划破,本就不多的东西撒了一地,还有那个人给自己的令牌,孤零零的落在那里,如同石头一样冰冷。
可这么一块铁牌,就能让他找到杀害师傅的凶手吗?
并不能!
村口与小诺话别时,她曾问他,尹帝可有给他信物助他为师傅伸冤,他说没有,至少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令牌是阿楠临走前转交于他的,作为招安成功的奖励,凭此令牌尹国各州府县令都能听他调遣,可州府县令能查到什么?若是能查到,也不会在当初师傅遇害时还没见过他,仅凭一株黄花就已将杀人的罪名扣在了自己身上并派发全国通丨缉丨令,想来实在滑稽。
陡然间,脑海里似乎闪过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那东西转瞬即逝,他双目微微沉了沉,好看的隽眉拢到了一起。
因着夜里露宿山头,此刻他隐约感觉心头一团火在稍,在伸手扶额,已是滚烫,这大热天的的了风寒,也是好笑。
抬头看着头顶的郁郁葱葱,视线一阵阵晕眩,强撑着有些扭到的脚,他将地上的东西草草一包,望着长长的山路,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师傅……”低吟一声,那喉间的苦涩,怕是再没人能体会了。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已渐渐起来,心火烧着,头顶靠着,他只觉得他整个人已经是飘忽的了……
隐隐约约,前方有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啪!
终于不支倒地,脑袋已是昏昏沉沉,唯一敏感的,便只有耳朵,依稀听到有人的脚步越走越近,他颤抖着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掌,喃喃道:“师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