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美术学院,以馨的心跳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想露出一个凄凉的笑都是徒然。她从小就有画画的天赋,她想成为一名画家。眼前这张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承载着她的梦想,可是现在,她已是折翼的天使,再也飞不到梦想的天堂了。
“哎,从小都说你是美人胚子,皮肤就是比其它女孩子白,书又念得好,都说你是城里人的命。谁知道你爸爸居然得这么倒霉的病,你的前程也完了哟。我看你这鲤鱼跳龙门是跳不出去了啰。”婶婶自顾自的念叨着,多少也为以馨惋惜。
婶婶的话已经击中了以馨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的眼里已经笼罩着一层雾气,她从小乖巧,学习成绩优秀,唱歌跳舞样样在行,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优秀学生曾是父亲的骄傲。她最大的特长就是能画一手好画,无论是临摹还是自创,都是画什么像什么,邻里都说她是注定要离开农村的。
“看看吧,看完就扔了,留着也让自已伤心。”婶婶端着一撮箕垃圾站在以馨的面前。
以馨忍住即将留下的眼泪,轻轻的撕开了信封,一张入学通知书,一张学杂费单据。只瞟了一眼,以馨便将它们全部重新放回信封里,那曾是她梦到过千百回的东西,幻想过许多次收到它们时,会是怎样的激动。如今,它们只是让她痛彻心扉的泡影。
“丢掉吗?”婶婶还端着垃圾站在她的面前,等着以馨将那一封希望当作垃圾一样的扔掉。
泪水终于还是掉落了下来,滴在信封上,浸染开去,成了一朵朵纯净的泪花。以馨扔不出去,扔不掉希望,埋葬不了它们。
“哎。”婶婶叹了一口气走开了,“舍不得就留着当个纪念吧。”
以馨合扰膝盖,佝偻着身子,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低声抽泣起来。
“姐姐,考上大学为什么还哭?”表弟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以馨,天真的问。
“姐姐……姐姐上不了大学了。”以馨一恸不已,肩头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的画家梦,她的白领梦,她人生瑰丽的彩色泡泡,一个个的破灭了。
“哭有什么用呀,自个儿的命认了呗。上不了大学不一样活呀,你也19岁啦,要不找户人家嫁了。来年生个孩子带着,让男人找钱去,省得自己劳累。”
嫁人?生孩子?以馨猛然一惊,这些她从未曾想过的字眼,婶婶无意间的说起却让她内心一阵痛楚。想到前段时间在街上偶遇的初中同学,现在已为人母,本是少女的年龄却没有了少女的容颜。难道自己的命运和她们是一样的吗?自己是否真的只有过早结婚生子,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人?难道自己真的就逃不过命运的劫,难道自己就真的走不出这个小山村,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不想嫁人也可以,过两天隔壁二丫头要去广州打工,要不你跟了去,至少自己的温饱问题还可以解决呢。你也知道你叔叔不能干,挣不到大钱,家里也是紧巴得很呀。”
“婶婶,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以馨连忙说,“我歇一两天就去打工。”
“哎,也别这么说,像婶婶赶你走似的。你也怪可怜,没爹没妈,谁也不愿意摊上这档子事。不过话说回来,19岁也不算小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自己都挣钱好些年了呢。”婶婶对自己辉煌的过去颇有些骄傲。
“大学上不了就不要去想了,读那么多的书也不见得有用啊。”
“妈妈,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学啦。”表弟立刻接上婶婶的话。
“闭嘴,写你的作业。”婶婶喝着。
那只轻飘飘的信封此时在以馨的手里是多么的沉重,她的梦想,她的人生,她的路,她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