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见那婆子上身着着暗青色外衣,下着条纹紫蓝间色长裙,衣料看着是不错,但却沾了好些尘土,好似多日未梳洗的,然而一张脸上又抹着好一些胭脂水粉,泛着些不自然的白,看样子不像正经干活的人,又见那人说的情真意切但眼中却没有几滴眼泪更是坐实了顾九心中的猜测,看来是想找借口将过错推到自家医馆的大夫上,好骗取钱财来了。
那王大夫见那婆子越说越过分,听得他面色难看起来,正要反驳,那王大夫的徒弟最见不得别人侮辱他师傅抢先上前几步厉声喝道:“休得胡言!你这婆子,这个人什么时候来过我们医馆看过病了?我怎么不记得师傅有接待过这个人?”那婆子“哼”了一声,细着声音说道:“你是他徒弟,自然要维护你师傅了,你不记得我们可记得着呢。”
王大夫看那妇人是咬着他不放了,当下沉声道:“既是来过,便说说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看的?我当时说的大病是何种病?还有你说我骗了你许多钱,一共多少?统统报给我听,我们这里都是留有底子的,给你查查便是了。”
外边的人看到这里热闹,便都纷纷围过来询问,将医馆的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待向旁边人打听到什么回事之后,有人倒是瞬间明白过来,轻声和身边的人说道:“估计想骗王大夫钱呢,就王大夫那身医术在这镇上是仅次于顾大夫的,他会将病人治的更严重?我可是不信的。”外头的好几个人纷纷附和。
而那婆子听了王大夫的话之后,愣神了一会,接着很是生气的说道:“这都是多久的事儿了,我哪里还记得住?”眼中却闪过几丝惊慌,顾九看到了,王大夫自然也看到了,心中更是气闷,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记得,那你丈夫总记得吧。”边说边指着那婆子身边的丈夫。“我……我也不记得了,对,不记得了。”那丈夫听到王大夫叫他,忙连声答道。语气中却明显带着恐慌。
听到这里,病人中也有些聪明的人意识过来这是来骗人家王大夫来了,开口喊到:“怕不是不记得,是根本没来过吧。”此时王大夫也冷冷地说道:“你们记不住了,那名字总记得的吧?把名字报给我,我立马让人给你查。”
那婆子闻言瞪了眼自己身边的丈夫,一言不发,倒是那丈夫说了个名字。王大夫便对自己的徒弟说道:“你去药房那里将这几个月的底单都拿过来。”又转身对众人说道:“诸位,你们可以派两个人与我徒儿一起过去,我可是怕一会儿又有人说我们将他的底单藏起来了。”不一会儿众人中便有两个青年自告奋勇的走出来与那徒弟一起走到右侧的药房处找出底单,拿出来走到王大夫面前。王大夫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说道:“诸位,这里便是瑜盛医馆这两个月来留的底子,为了让顾掌柜来查账时看的清楚,也为了保存病情记录,我们医馆每接待一位病人便会留下这样一张底单。现在便请在场的几个人帮我们一起找找有没有刘根柱的底单。”说完便随意的在场上点了几人帮忙看单,几人翻了半天也没能翻到,王大夫的徒弟便开口问:“你们总共来看了几次病,诊的什么病?这个总该记得的吧?”
那婆子看到几人手头有些厚度的一堆病历单,有些吃受不住,吱唔着说:“就是头痛发热,具体哪一天我也不大记得了,好像,就是大前天还是大前天的大前天来着?”
一直在药房前为病人取药的小哥鄙夷道:“自己生的病,什么时候来的都不记得,还有那婆子,自己的丈夫生病了,什么时候来看的病都不记得了,有你们这样的么?我看该不会是想讹钱吧?”
此时众人们也大概看出是什么一回事了,与王大夫打过交道的病人纷纷点头,“王大夫医术那可是没得说的。在这镇上可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人好,医术也好,人家连我家那肺腑之病都能治好,你这区区头痛发热便给医病重了,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东街上的那位周大娘,病了几个月了,好几个大夫都去瞧过了却没能治好,人家王大夫去瞧了两回,吃了几次药下肚便药到病除。你这婆子倒是睁眼说瞎话了。肯定是别有居心。”
王大夫问还在翻单子的那几人,“可找到了刘根柱的药单?”那几人回答道:“没,我们已经把这个两个月的所有药单都翻遍了,还反覆翻了两遍,都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王大夫冷冷盯着那妇人,目光如电,“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有何居心?”
那妇人心头发虚,却仍是嘴硬地说是他医的,就是被他给医的病重的。王大夫收了底单说道:“这可是奇了。但凡每个前来看病的我门可都会留下底子的,可我这儿根本就没有刘根柱这个人。怎么?该不会瞧着我们医馆病人多,想骗我银子不成?”
众人也纷纷指责着那位妇人与他丈夫,有些看不过去的还拿手推搡他们,那妇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想跑又跑不了,且看着自己的谎言也被拆穿,又被众人堵着,心中终于感到害怕,只能畏畏缩缩的说出实情。
原来此人因为在之前的地方坑蒙拐骗被那里的人赶了出来,几日前刚好来到这里,见到瑜盛医馆来看病的人很多,心想定是收入颇丰的,便打起了主意,她在附近观察了几天,发现馆中只有一个五旬的大夫与两个似乎是打杂的,而那位她所谓的“丈夫”,却是她在街上遇到的乞丐,见到那乞丐褴褛的衣衫下露出的红疙瘩,她便想到了主意。
此时的妇人哪还有最初的气势,与那乞丐被人围着哪也跑不了,心中懊悔不已,还以为馆中人少且那大夫还有些上了年纪会好骗些,谁知道会这样,那乞丐也很无措,早知便不与那婆子演这场戏了,还以为能分到点钱,没想此时却被人堵着了。
顾九在旁边看着,对王大夫这般处理的方法很是满意,看得出这王大夫不仅医术了得,在处理问题方面亦是很有一套的,对他生出几分欣赏来,亦佩服父亲识人善用的本事。
众人听了真相后很是愤慨,纷纷喊着要拉去衙门见官,那婆子与乞丐二人一听更是脸都吓白了,忙求到不要带他们去见官,家中还有老人等等,众人却再是不信了,拉扯着他们向衙门走去。
王大夫见麻烦解决了,便对着病人说道:“抱歉了各位,耽误大家那么多时间。”众病人表示理解,王大夫才转身走回医案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继续为病人看病。
顾九在一边看着,她刚想起来还得等着青柳过来接她呢,虽然她心中知道自己可以自己回去的,但是想到如果没和青柳一起回去,少不得又要被母亲一顿说教了。也还好青柳一会儿便过来了,顾九和王大夫道了别后与青柳一同回家了。
这几日顾九一直在家中与医馆之间来回,这般有些忙碌的生活却是让顾九有不一样的感受,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不用想那么多,只为自己心中所想而活着,让她的心情变得整个都轻松起来,而旁边有青荀青翼两兄弟一起在家与自己一道学习,在医馆有王大夫的徒弟与自己学医,顾九觉得自己生活充满惬意。
这一日,顾九和平时一般午休之后与青柳去医馆,打发青柳回去后又在一边看着王大夫诊治了一会儿才去库房,待出来时发现王大夫身边还坐了另一个人,衣着青色长袍,容貌十分俊朗,不是顾正阳又是谁。“爹爹,你回来啦!”看到父亲,顾九很是高兴,此时的她早己将自己当做了这个时代真正的顾九,这个家给了她太多的温暖。
顾正阳听到顾九的声音,转过头,站起身来打开双臂笑道:“是啊,阿九,想不想爹爹?”“想了。”顾九说着扑进父亲怀中,这个动作以前的顾九每当顾正阳外出归来时都会做,如今顾九第一次做起来却是这般自然。
“我可是都听王大夫说了,阿九这几日学的都很认真呢。”顾正阳摸摸顾九的头,满意的说道。“那是当然了,我还学会了不少字呢。”顾九自是不介意自己装一把孩子的,炫耀一般地说道。
“不错,我们阿九真是厉害。”顾正阳也顺着顾九的话称赞道。“对了,爹爹,你怎么在这里,还没回家吗!”顾九有些疑惑道,难道顾正阳先回的医馆没回家?
顾正阳笑道:“我已经回过家了,听青柳说你还在医馆,便过来等你学完接你回去顺便将药箱放回来。”原来是这样,顾九也没在说什么,和顾正阳一起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的王大夫道了别后便与顾正阳一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