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九醒来后,青柳照常过来伺候顾九洗漱,只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自然头一直低着,顾九微微皱眉,青柳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便出声道:“青柳,看着我。”青柳似是吓了一跳,慌忙抬起头来,看到顾九略带冷意的目光,心中一慌,只觉得那目光不是六岁的孩子所应该有的,想低下头去,又想起顾九的话,便强撑着扬起头。
屋内静了半晌,顾九盯着青柳看了一会儿,在青柳再也撑不下去想要低头的时候才开口道:“青柳,你要明白,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也不留质疑主子决定的人。”
青柳听到后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眼眶开始泛红声音有些哽咽道:“小姐,你是不要我了吗?”看着青柳悲伤的神情,顾九却是反应冷淡:“我说了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现在还小,我也不要求你怎么,但是你要知道再过几年你留在我身边还是现在这样,没有一点成长,便不要说小姐我没有给过你机会了。”
青柳看着现在在自己面前的与平时迥然不同的小姐,心中有些茫然,自她来到顾家两年照顾小姐开始,她心中只想着把小姐的生活照顾好。也想着她对于小姐来说是不一样的,毕竟她可是从小便呆在小姐身边,算得上小姐最亲近的人了,即使以后小姐长大嫁人了,凭着小姐的关系也能给她寻个好的去处,所以对于其它东西她并不想去学,可是今日小姐这番话却让她无所适从。
顾九不是不知道青柳的想法,毕竟这样的想法在古代这样的奴仆中太正常不过了。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她却并不希望身边有这样“消极”的人,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她要用人时岂不是无人可用?所以即便现在顾九她并不想做什么,但也不想将来真的会有无人可用的那一天,所以,早做准备总是好的。而青柳算得上她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了,她自然也希望将来她仍能站在她身边。
看着青柳还有些茫然的眼神,顾九在心中叹了口气,缓声说道:“你先好好想想吧。”说罢便出了屋子去正厅准备吃早饭。
此时大厅里掌厨大娘已经做好饭菜,顾九与黎氏吃了之后与黎氏说了一声便按照时间在院子里等待先生来授课,顾九到院中的时候发现青荀和青翼已经等在那里了,微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身体养好了?”
青荀回答道:“回小姐,识字这种事也不需要耗费体力,不碍事的。”顾九也想着让他们就那般休息着也太划不来了,而且估计他们也是有些无聊了,毕竟顾家人就不多,与他们年龄相仿的更是没几个。青莲整日伺候在母亲身边,只有到饭点才会端来饭菜给他们,青柳虽说她不常带在身边却也不怎么到厢房那里去,顾家对下人还是很不错的,她与青莲都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厢房是留给客人住的,待他俩养好后也是要搬出来。
此时顾九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给这两兄弟安排他们伤好后住的地方呢,心中想着,自己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差了?待午饭时定要记得与母亲说一说。
过了一会儿老先生也过来了,顾九还是有模有样的根据先生的教导临摹起字来,虽然那些字她都认得,也会写,但那是拿着硬笔写的,拿起毛笔写起来只比小孩初学写字写的好看一些些,顾九也不急,练字这种事最是急不来的,在写的时候她还暗中观察了一下青荀和青翼两兄弟,发现他们学的都很认真,神态专注,顾九暗想:“收这两人还真是收对了,就他们的这份坚持与认真,便可看出,如果好好培养,将来定能成我的左膀右臂。”
一个半时辰的学习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学习完成也到了午饭时间,待吃过午饭后顾九便告诉黎氏她想让那两兄弟跟在她身边又提醒黎氏安排下青荀两兄弟的起居,黎氏对于女儿的要求自是不会拒绝,她也觉得让两兄弟跟在她身边会安全些,虽然外出时会带着青柳,但青柳也是个女孩子,在安全方面不如男子可靠。
午休过后青柳便过来叫醒顾九,她下午可是还要去医馆的,顾九看青柳眼中已是充满坚定,再不复之前的茫然与闪躲,心知她是想通了,顾九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内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收拾完毕顾九让青柳跟着自己去医馆,一路上顾九发现青柳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活泼,便说道:“你不去看看那些东西了吗?”青柳抬起头,顾九才发现原来这丫头是在忍着呢,抬起头后便看到她表情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顾九不禁有些失笑,她虽说要她注意学点东西,但也没说不让她玩吧,便对青柳说道:“想看就过去看吧。”“耶,小姐你真好!”青柳一脸兴奋的跑过去了。虽说让她过去看,青柳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要保护小姐的,所以也不敢跑来太远,也就在去医馆路上的附近看看。
等到了医馆时,顾九便对青柳说:“你现在可以去走走了,一个时辰过来这里接我便好。”青柳听着很是高兴,又叽叽喳喳的说了好几句“小姐真好”之类的话,蹦跳着走了。
现在正是馆中忙得不可开交之际,顾九见王大夫和他的徒弟正在忙着,也不上去打扰,只是站在一边看他们诊治。病人应该也都是些伤寒头痛之症,没一会儿便看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人是王大夫特意留在后面的。
“徒儿,你来看看这位病人。”王大夫召来自己的徒弟,也示意站在一边的顾九过来。
那徒弟也知道师傅将那人留在最后医治,定是又在试自己或讲解一些新的知识了,过去仔细的观察病人的脸色,又伸手探了探病人的体温,问了病人一些情况,这才为病人把脉,王大夫看着自己徒弟的动作,暗暗点头。
过了一会那徒弟便说了自己的推断:“病人体温不足,面色苍白,精神萎顿,脉迟沉,是热证的症状,徒儿认为应用麦面包煨,去皮脐的大附子、人参、白术、炒干姜、肉桂、陈皮、茯苓各等分,甘草减半,以水2钟,加生姜1片,大枣2枚煎,热服。”
王大夫听后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也伸手搭在病人的脉上,口中说道:“这位病人表情淡漠、困倦懒言、手足发凉、脉沉细,粗看好似寒证。”过了一会放下病人的手,让病人张开嘴巴,说道:“但又有口鼻气热,胸腹灼热,舌红绛,苔黄干,脉虽沉细但数而有力。为阳热内郁不能外达,本质是热证,治疗上应清泻里热,疏达阳气。”
看到自己徒弟一副受教的表情,王大夫满意的点头:“有许多学术不精的大夫对于这些不了解,胡乱开药方,反而加重病人的病情,你可不能大意,在诊治时要细心。”
开好方子让病人拿去取药后,又对着顾九和自己的徒弟继续说道:“要辨别寒证与热证,不能孤立地根据某一症状或体征判断,应对疾病的全部表现综合观察,尤其是寒热、口渴不渴、面色、四肢温凉,二便、舌象、脉象等几方面更为重要。即畏寒喜热为寒,发热,怕热喜冷为热;口淡不渴为寒,口渴喜饮为热;面色红为热;手足厥冷多为寒,四肢烦热多为热;小便清长、大便稀溏为寒,小便短赤、大便燥结为有热;舌淡苔白为寒,舌红苔黄为热等等。寒证属阴盛,多与阳虚并见;热证属阳盛,常有阴液亏耗的表现。”
顾九觉得王大夫在医学方面真当是很有些造诣的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来找他看病,也怪不得自己的父亲能放心的把医馆交给他负责,还让他带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大夫又细细的给他们讲了寒证与热证的具体区别,直到下一批病人到来,王大夫才让顾九自己去库房辨别药草。库房中有人在里边看着,王大夫已经吩咐那人教顾九识别,虽然里边的药草都贴着标签,但在王大夫认为顾九还这么小,定是还没识得几个字,旁边需要有人告诉她。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顾九从库房走了出来,见到此时的医馆里又有好一些病人了,心中不知怎的便想到后世紧张的医患关系,刚想着古人比现代人素质好多了,对大夫亦是尊敬有加,便有一个中年的婆子气势汹汹地扶着一位衣衫褴褛,头发遮面的“病人”进来,对着一众病人嚷道:“你们还来这里看病?当初我便是瞎了眼,误以为这医馆的大夫看着有几分仙风道骨,谁知道,我家那位不过是有些头疼脑热,想寻着大夫看看,便让这人看了,却骗我们是大病,钱倒是花去了不少,偏是没有治好还病情加重了,现在更是浑身冒红疙瘩,可怜我家为了医治已是家独四壁,这人还在这里坑蒙拐骗,大家别被人骗了……”
被这婆子那么一喊,那些平日里就熟悉的病人还没什么,但是这一众病人里也有些是附近村镇的人,对王大夫的医术自是不熟悉,此时又见那婆子说的有模有样,将王大夫如何诊治,如何开药,又是如何让她花大把钱去买医馆中的药说的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便是连有些老病人听了也对王大夫有了些怀疑。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那婆子还一把撩开和她一起过来的那“病人”的衣裳,露出长满红疙瘩的后背来,众人一看不由得吸了口气,看王大夫的目光更是怀疑了。